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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他們知道曲江河的脾氣,從車上把邱社會直接押進了刑警支隊的審訊室。

這是一間設備齊全的隔斷式審訊室,透過單向反光玻璃,曲江河和薛馳可以清楚地看到室內的一切。不料審訊剛開始,氣氛就有些不對頭,邱社會竟毫不在乎,擠眉弄眼,一臉嘲諷和挑釁的表情。再看卓越,竟像蔫了的茄子。曲江河預感到不妙,急忙按了一下手邊的指示燈,卓越很快從預審室跑過來,灰頭土臉,滿面沮喪。

“曲局,壞菜了,咱叫邱社會給閃了,這是他的兄弟邱老四,大名邱建設,綽號‘咬子’。”

“你們怎麽搞的,腦+裏全進水啦,現在才鬧明白?!”

“邱家四個兄弟,這老三、老四是一對孿生,預備抓捕前邱老三離開靈堂去解手,回來時兩人調了個個兒,給我們撲住的就是邱建設,這小子押解途中裝聾作啞不說話,這會兒一個勁兒耍笑我們,要不,我再帶人殺他個回馬槍!”

“算了,你以為那邱社會是傻蛋,還坐在家裏乖乖伸著脖梗等著你給他戴銬子?!”

“我當初就建議誘出密捕,這下子可好,溜了大魚,抓了只屁屁蝦。”卓越對這次行動本來就有不同意見,這會兒發起了牢騷。

曲江河瞪了卓越一眼,二話沒說,起身推開了審訊室的門。只見邱老四正在搖頭晃腦地叫喊,見曲江河進來,更來了勁。

“曲局長,一人做事一人當,殺人也不過頭點地,大喪事無緣無故抓我,天地良心!我邱老四是天大的冤枉啊!”一邊喊,一邊偷看曲江河。

曲江河擺手,示意屋裏的人都退出去,把門關死。然後用冰冷的目光逼視著對方。

足足有三分鐘,曲江河沒說一句話。

邱建設惶恐起來,他料定曲江河屏去左右,一定是想狠抽他的耳光,看到對方一動未動,便奓起膽子想和曲江河較勁兒,但就是管不住自己。偶爾掃到曲江河那磷火一樣陰沉的眼睛,馬上就想哆嗦。這曲江河可是讓滄海市黑道上所有人膽寒的克星。關於他的傳聞,邱建設聽過很多,他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對方砧子上的一條死魚。

“冤枉你了嗎?”聲音不大,但邱建設覺得耳膜發麻。

“我不就那點事,法院都判過了,出來以後我啥事再沒有犯,查出一起我情願吃槍子兒。”邱建設緩口氣,又賭咒發誓,“我要騙政府是丫頭養的,我哥的事兒和我沒一點兒關系,我要說瞎話出門叫車軋死。”

“放明白點,我們抓的就是你!你邱老四提供槍支,指使人對著他人的腦袋開槍,是故意殺人罪,為啥只以傷害罪判了緩刑?說!”

“我、我是投案首的,我不是第一被告,還有立功表現,槍是別人開的,不是我指使的……”

“自首?立功?不是第一被告?你他娘的逍遙法外整整六年了,老子一直都想找你算賬,想自首,現在還有機會,但不會有第二次了!”

邱建設像突然被攥住脖子,大張著嘴巴半天沒有合攏,他完全被曲江河砸蒙了。

“來人,撂進號子,嚴加審汛,直到他擠幹尿凈了為止!”

啪的一聲,曲江河甩門而出,反身回到了監聽室。

卓越等人聽傻了,邱社會六年前的案底曲江河掌握得如此門兒清。曲江河瞪了一眼正在愣神的卓越道:“為辦這起案子,你的前任隊長馬曉廬頭頂了雷立案,檢察院多次退卷,鬧得老局長孫加強提前退休,你卓越難道都忘了嗎,當時那句順口溜是怎麽說的?”

“大猇峪案是高壓線,誰碰誰完蛋。”卓越明白過來。

“六年的懸案了,”曲江河站起身背對著卓越他們踱步,“抓邱氏兄弟絕不是咱的目的,他們充其量不過是打家劫舍的毛賊,這次要對付的是他們背後的那些人,明白嗎?”

“還是局長聖明!”

“少他媽溜須拍馬,要多玩點實活兒。”曲江河突然回轉身,朝著薛馳說,“一交手就讓人家玩了個狸貓換太子,臭不臭我的白頭翁?人家說你一眨巴眼兒一個點子,你倒說說這下子計將安出啊?”

薛馳皺著核桃紋似的額頭,不緊不慢地答道:“剜到籃裏就是菜,裝進籠子的鳥兒可不能再飛了。現在要緊的是變更刑事拘留措施,免得檢察院找麻煩。我看這小子一準吸毒,可以先羈押在戒毒所,辦理強制戒毒手續。還有,要秘密布控抓獲邱社會,防止他鋌而走險。”

卓越在一邊插話說:“曲局,昨晚兒抓捕,那個副書記趙明亮會看走了眼?都是同村人,放個屁音兒都不會聽錯,說不定這裏就有貓膩!”

曲江河舉手制止了對方,“這個分析現在還缺乏憑據。邱家兄弟是一對孿生,夜不觀色,誤抓的幾率本來就很大。我先通過巨區長了解一下,如果真是這樣,正好露出了尾巴,也給咱提供了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