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蠟(第2/14頁)

這就是一場災難。李昱剛把鏈接甩給我的那一刻,我還真沒想到這事會在轉瞬間就登上熱搜。視頻雖然做了遮擋處理,但搖晃的畫面裏有個身影我立馬就認出來了—平頭大哥宮立國。緊跟著亂糟糟的嘈雜聲中,我聽見了劉明春喊:“停停停停!不要再繼續破壞現場。”至於那個喊著“你甭說你是記者,我就是流氓!”的,我用屁股猜也知道是宮立國手底下那愣頭青。

“完蛋了”,看完視頻我心裏就這仨字兒。把手機遞給夏新亮,他看完也是一臉的生無可戀。彼時我倆正在梳理舊案,龍美玲的合夥人們失蹤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李昱剛和王勤跟著高博從經偵方面下手去查,我跟夏新亮合計在未能破獲的舊案裏找找線索,不僅是北京,全國我們都發了協查通報,就想哪怕能撈上來點兒蛛絲馬跡呢?一個人總不能夠憑空消失,挫了骨也得有灰不是?但事實證明這真就是大海撈針,發回來的東西無窮多,但能產生聯系的案件至今一個也沒有。本來就夠糟心了,哢嚓,飛來這麽一視頻。

夏新亮說:“完了,這轉發量在大V的帶動下得呈立方速度增長。”

我說:“這什麽情況啊?怎麽倒黴還帶傳染的?剛折了一個許鵬,說話間這宮立國又出事了。那麽沉穩一平頭大哥,這是咋回事啊?”

再跟著戴天就把電話給我打過來了,讓我火速前往機場輔路朝陽跟順義交界處,無論手上在幹什麽,放下,現在就去,出現場!

這現場就是宮立國他們小隊出事那現場。

我是想站起來就走的,可是剛吃了去火藥,我的肚子正“竄天猴兒”,我跟夏新亮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

奔向廁所,坐下我就又開了手機看新聞,那評論更新的速度嘩嘩的,鋪天蓋地都是對我們警方的指摘,什麽難聽說什麽—辦案不透明、緝拿嫌疑人手段粗暴、審訊屈打成招造冤案,看得我頭一跳一

跳地疼。

“師父,咱得穩定好心神,越是這樣的關頭,咱越得集中精神搞好工作。”

到地方我停好車,就聽見夏新亮跟我這麽說。這車賊難停,這個荒僻得不能再荒僻的地方,此刻停滿了車,我都沒法兒下腳!

我是有點慌了神,一切來得太突然。尤其有許鵬的事情在前,就感覺隊上招來了衰神。不是我迷信,是這所有的事情在我看來統統不科學,都是老刑警了,也都是好刑警,結果怎麽著?沒死在敵人槍口下,全躺下得莫名其妙。我們工作壓力是大,屬實也沒什麽發泄渠道,但是這接二連三也太扯淡了!賭球的賭球,打人的打人,要按著這路數發展,我是不是得捅死嫌疑人啊!

烏泱烏泱,全是人。扛著長槍短炮的、舉著話筒的,我倆一下車,呼啦啦全圍了上來,我聽見夏新亮一直在說無可奉告,也聽見他們七嘴八舌問著問題:“打人的警察是不是已經被控制了?”“刑警隊在管理上是不是一團混亂?”“死者確認是富商蒙翔的獨生女嗎?”“請問是他殺還是自殺?”

幸虧輔警及時組織起人墻將我們送進了現場,我頭一次覺得自己弱小無助又可憐。

輔警組成了一個很大的包圍圈,離著警戒線八丈遠,此時警戒線內沿還有兩條已斷裂的警戒線,無數踩踏痕跡,地上還有血跡,以及七零八落的各類物品,鏡頭蓋、礦泉水瓶、甚至是不知道誰的外套。周圍是走動著的、穿著官衣掛著胸牌的警員,我一眼就能瞧出來,他們是負責內部調查的人。

劉明春喊不要破壞現場那真是一點錯都沒有,這得給現場勘查人員增加多少工作量啊!具體發生了什麽,我跟網民一樣一無所知,沒人告訴我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兩方是怎麽起的沖突。但這也不是我來調查的,我是來查案的。

法醫組顯然是在等待“突圍”時機,幾個人都沒在工作,而是坐在他們的車外面,有低頭看手機的,有整理記錄做文書的,也有湊在一塊低聲交談的。我走過去,決定先看看屍體,夏新亮的選擇跟我不同,他去到了涉事車輛—銀灰色捷豹處。

“我看看屍體。”

今天出任務的不是小張,是老秦。“喲,劉警官。”

“秦老師老沒見著您啊。”

“咳,現在我出外勤少,老上學院裏給學生們講課。”

白布一掀開,出現一具高度腐敗的女屍。秦老師說屍體損毀是發生在挪移過程中。我湊近打量了一番,聞到了一種類似於酒精的味道。

“這是酒味兒嗎?”

“應該是喝酒了,這還要回去再具體檢測。”“死亡時間的大致推斷是?”

“恐怕得三到四個月了,我在屍體上提取了寄生蟲,要回去做培養,然後從法醫昆蟲學方面做研究。”“那恐怕很難判斷出死亡原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