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殺”(第2/19頁)

文君給我講了個傳奇故事,我要不還她一個,那就不夠意思了。我這兒沒啥傳奇,但故事總歸還是有的。我就給她講了講我的“小壞”——怎麽治這幫吸毒的。

“哎,一定要往痛點治他們!我琢磨出來的招兒。比如這孫子‘溜冰’之後就喜歡找女人,那好辦,就‘溜冰’時候抓他,抓完給他銬在樹上,不搭理他,給丫放毛片,這招兒治他好使。再有就是利用‘溜冰’之後他們產生的幻覺,行話講‘溜著溜著就岔道了’。比如有一回,一幫人,五六個,‘溜冰’之後遍地找探頭,懷疑警察滿世界在抓他們。這是因為我先前給其中一個慣犯編了個故事,講警察怎麽抓他們,怎麽圍逮他們。等下次‘溜冰’的時候,哪句話說不對了,這人就容易往岔道上走,他們叫‘上頭岔道’。他‘上頭岔道’了,就開始跟另外五個人講,這五個人也就岔道了,確實起到作用了。還有溜完冰之後要跳樓的,為什麽要跳樓?覺得警察追他了。當時我使這種招兒治了好多人。”

“你這是人工植入被害妄想症啊,確實有點壞。”

“誇我呢?”

“我犯不著罵你啊。你又沒跟我犯壞。”文君的嬉皮笑臉裏,總透出一股子少女氣息。“倒是你們總隊長應該罵你,”她說著,立了個正,敬了個禮,開始模仿戴天,“報告媳婦兒,隊上急call,欠你的回來加倍奉還!”

我大約是一瞬間垮了臉的,但文君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你怎麽知道的!”

“你也不問問我幹什麽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只要我想知道。”

我的心一下子被紮了,這真是我心頭的一根刺。

“好了好了,言歸正傳吧。別喪了,走,帶我看看屍體、講講整個案情,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挖點兒啥線索出來。”

又是大夜裏,文君拋家舍業,把時間耗在了我們的案子上。

法醫那邊都解剖完了,也沒什麽可看的,我就讓李昱剛把法醫的錄像放給文君看,嚇唬劉俊的那疊照片也拿出來,讓她看看我們有什麽錯漏沒有。

還真幫了我們大忙。文君仔細看過之後,給我們確認了一個方向。

趙紅霞被發現的時候呈捆綁狀態,由於是在拋屍當口被發現,嫌疑人扔下她就跑了。屍體給捆得結結實實,捆綁手法很有條理,一個人被捆得跟件貨物似的,各個關節都捆住了,就用一根繩子,中間沒有斷點。可以說是捆成了個三角形。我們直觀感覺就是利於搬運,但也不是沒生疑心:譬如為什麽不直接塞進行李箱裏,譬如捆綁手法、結扣方式。李昱剛還往下挖了,說是什麽8字結,還說釣魚的人愛打8字結。他還試圖去還原屍體的捆綁手法,而且也真辦了,在電腦上弄了一個3D的模型,這會兒也拿出來給文君看了。

文君看得很認真,說:“你這小徒弟也是個人才。”

“現在的年輕人都有兩把刷子。”我這說的是實話,不像當初我們是先進隊上再培養刑偵技能,現在都是自帶技能博取準入門票。

“還是我師父老給我機會亮刷子。我去圖偵那邊,他們不僅不給刷子,還沒收我油漆桶。”李昱剛說著朝我擠眉弄眼。

文君咯咯地笑:“好了,說正經的。”她說這話的時候,笑意還沒收斂回來,“這個系法兒起源於反手結,反手結又是SM裏最常見的。”終於切入正題了,“捆綁術有多種,落在這個案子上,這個系法是男人自己的系法。你們看這裏。”文君說著,拖動鼠標,屏幕上的3D人體模型轉到了正面,“頸部有一個活扣,反手結是死扣,是打結。這是男人的系法,不是女人的系法。不是為了在這個女人身上發泄,是給自己系的,系的是活扣。如果是單純地固定屍體,這裏應該是死扣才對。這是嫌疑人習慣成自然,他應該經常這麽迫使自己達到窒息狀態,這個狀態下,男人會很自然地射精。然後再看這裏,包括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都是靜脈竇捆綁術。靜脈竇很脆弱,但是抑制人的效果特別好。所謂SM,也就是主人和奴隸,在我們旁觀者看來是主人控制一切,奴隸任他羞辱。而其實,在SM當中,M也就是奴隸,占的是主要地位。你以為是主人在調教奴隸,其實正好相反,是奴隸在調教主人,並不存在主人拋棄奴隸,只有奴隸拋棄主人。而所謂調教,也就是互動,這個互動是通過虐待與被虐待,靜脈竇捆綁,時間不宜太久,奴隸感覺不適,便要馬上停止。這是他們遊戲的一個過程。”

我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但我也沒聽懂多少,這方面觸及我的知識盲區了。

“言簡意賅,想要成為好的主人,先要當好一個奴隸。你們的受害人有被猥褻的痕跡,但沒有性侵痕跡,我尋思應該是有什麽打斷了他,我懷疑很可能是他習慣性地去掐她的脖子,力道沒有掌握好,人在被折磨的過程中死了。這個死者是被人擄走的,也就不是主動參與到嫌疑人的遊戲中,劇烈地反抗太容易招致死亡了。綁走她的人,性格應該大有問題,或者說環境對他的局限性非常大。他不去找同好,而要通過綁架實現他的欲望,也就是說他沒有對手,可這個年代,互聯網化,人是很容易尋找到群體的。他不能還是他不想?無論是不能還是不想,都反映了他的性格問題。剛才李昱剛模擬了他的捆綁手法,一條繩索、沒有斷點,捆綁和纏繞的方式復雜,但是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它的獨立完成性?說明他常常自己一人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