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警匪交鋒有時拼的是信任(第3/6頁)

我說:“都吃點兒吧,也算不上啥好的,湊合湊合。等張風雨抓著了,到局裏,我掏錢給你們弄點兒好的。”

一夥兒人低頭餓狼似的扒飯,看得出來,都餓了。我瞧葛志傑吃得快,又夾了點兒扣肉給他,今兒他沒少奔波。

他忽然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劉警官—”他的嘴角抽動,欲說還休。我等他說。

“你抓老張,小心。”

我屏氣凝神,等他接著說。

“剛才你也聽老張說了,這回他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其實……他這趟臨走之前,就很不踏實,老覺得不安生。他這趟回哈爾濱,不僅僅是送貨,他還搞家夥去了。”葛志傑說著,沉吟了一會兒,“他真敢幹,今天我給黃新送貨遲了,他指揮我東西兩頭跑,又讓我給張德勝送貨,就說明他疑心又重了。這疑心,沒那麽容易消。所以我估計,他這次回北京,絕對會帶家夥。你們要抓他,他絕對往死了幹!”

這情況先前我們不知道,葛志傑現在說了,我反而安心,信任,達成了。不得不說,張風雨的第六感很靈驗,他這也算是有備而來了。

仰仗這第六感,張風雨行事果然縝密。他一清早就來了電話,讓葛志傑去酒店給他開房。我也是頭疼,你說我們押著他們仨,來回來去這麽折騰,就跟手裏攥著拉了環兒的手榴彈似的。酒店這事兒辦完了,張風雨又支派張德勝去租了台車。

他就這麽顛來倒去地整事兒,弄得我們老得帶著他們仨滿城跑。也是反偵查意識強,或者說,他十分相信自己的預感。怕出事兒,可怕還得硬著頭皮上。吃這碗飯,注定吃得踏實不了。

這期間通過張風雨跟葛志傑的聯系,我們掌握了他的行蹤。他從哈爾濱出發到廣州,訂了一批貨,隨身帶了860克樣品。他不敢坐飛機,也不敢坐火車,到哪兒都怕查,所以他只能倒來倒去。大巴車是首選,人口流動大,身份證核查不嚴格,他很清楚我們難以布置警力在這樣的地方實施抓捕。張風雨身上背著毒品,一路輾轉到河北,最後直插北京。

這天半夜,張風雨進京了,目的地就是他讓葛志傑開的這個酒店。

我們已經四天三夜沒合過眼了,囫圇覺都沒一個。你說仨犯人跟我們手上,又是在酒店這麽特殊的地方,誰敢合眼?

由於提前就知道了張風雨的計劃,我們在酒店大堂做好了布控,基本全是我們的

人,包括服務員都是我們派人假扮的。特警隊也出動了。我呢,跟李昱剛、夏新亮我們仨押著葛志傑、黃新、張德勝他們仨,算是遠離一線。就等抓了張風雨,然後

收網。

為這案子,我又是小半個月沒回過家了。媳婦兒發了火,一開始還微信追著我罵,後來就壓根兒不搭理我了。這說明是氣急了,生日這天給我來電話,可能是要緩和,但我因為抓人也沒顧上接。唉,也賴我,出門就說了一句我上班去了,然後就再沒露面。這麽些年,她跟著我,過的那日子啊,有我沒我全一樣。也不能說全一樣,沒我她還不用去伺候我們家老頭兒呢。有我更倒黴,這是她原話。

“劉哥,這案子結了,咱得喝頓大酒。”李昱剛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眼神透過玻璃注視著這座大都市的夜景。

“你怎麽老喝大酒,劉哥得回家,再不回家師娘就得打到隊上來了。”

夏新亮坐在椅子上,旁邊兒是那仨倒黴蛋,他們一個個兒垂頭喪氣,怕也知道這是跟監獄外面兒看的最後一次夜景了,甚至往更壞裏說,是最後一次活著看的夜景。販毒是什麽概念?提頭買命,折了就是全完蛋,但偏偏還都抱著僥幸心理。

我接觸過的這類人真不算少了,從八九十年代那幫高幹子弟,到新世紀有組織的犯罪團夥。無一例外,他們都認為自己折不了。究竟是什麽讓他們懷揣著這種僥幸心理我不知道,我只看見了他們的白日夢,彈指間,灰飛煙滅。

“喝!是得好好喝一頓,反正回家也是跪搓衣板兒,我就甭上趕著去了。”

我們仨閑聊著,就等著步話機來消息通知我們收工,結果,我聽到了門外“咚咚咚”的敲門聲。

瞬間,房間裏鴉雀無聲。

我門上掛著免打擾的牌子呢,酒店的人知道我們的安排也不可能來,這是其一。其二,隊友們要聯系一定是通過步話機,誰也不可能缺根弦兒似的就這麽上來。

那外面會是誰?

我打了一個手勢,貓腰靠近門鏡。往出這麽一看。壞了,是張風雨!他不是應該在大堂就被摁了嗎?更他媽讓人崩潰的是,張風雨不是一個人,旁邊還有個高個兒馬臉男。

一瞬間,我的腦袋嗡一下就蒙了。思維高速旋轉,幾秒鐘的時間好像什麽都沒想,卻又好像什麽都想了。而先於自己的性命,先於妻子父母,首先在腦海裏翻騰的是我的遺憾。在這些遺憾中,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想起了那起兒童綁架案。十來個警察天羅地網地布控,卻眼睜睜瞧著綁匪拿錢跑了。那次失敗是我永遠忘不掉的傷痛,而現在,我是不是又要迎來一次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