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把酒話桑麻

事情是這樣的。

許懷謙找陳烈酒說了科舉要具結的事,他也不能只指望著章夫子,畢竟人家章夫子幫一次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所以他讓陳烈酒到處打聽打聽,看看其他村有沒有一起考秀才的童生。

他收賬天天在鄉下城裏的跑,應該認識有不少人。

陳烈酒很開心許懷謙有事首先想到的人是他,打著包票說,一定給他辦好。

看著他信誓旦旦地給自己打保證,許懷謙笑了笑:“你也不要有壓力,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沒有關系。”

陳烈酒卻不以為然:“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怎麽給你當夫郎。”

興許是他生來就跟別的哥兒不一樣,在外天南地北地闖過,見識和眼界都不是村裏的哥兒能比的,所以不覺得這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

要換作別人,早就急得焦頭爛額。

因此當許懷謙提著節禮去會夫子的時候,陳烈酒也同樣在找人幫他打聽。

章既明、章夫子,今年六十有五了,可瞧著還是個挺精神的夫子。

他面色紅潤,頭發烏黑,腰板挺得筆直,雙目炯炯有神,說是有六十五,看著卻像四五十歲的,看到許懷謙這個學生,很高興地把他迎進了學堂廂房。

說是廂房,其實就是夫子平日裏批注待客和居住的地方,相當於辦公住宿一體。

不過,學堂裏的那些學生可不敢隨意進入這個地方,只有夫子的家人和賓客可以進來,像村裏不太識字的鄉紳、土豪都不會被邀請進來,所以這是一個挺雅致神秘的地方。

原主有沒有來過這裏,沒什麽記憶了。

但是,許懷謙被夫子領著踏進這裏還覺得自己挺榮幸的。

畢竟,無事不登三寶殿,他這麽大張旗鼓地提著禮物來拜訪,肯定是有事相求,章夫子問都沒問他有什麽事,直接就把他領進了這裏,證明還是挺看重他的。

進了廂房正廳,許懷謙把提來的幾個禮盒放在側坐的茶桌上,正想給夫子見禮,結果夫子不懼小節地坐上了上坐的交椅,擺了擺手,指著他的座位道:“不用見禮了,坐。”

好吧。

許懷謙被迫停止了要見禮的禮節,客隨主便地讓坐就坐了。

“遇到難事了?”

夫子沒有小廝,伺候他的一直是他的發妻,師娘上來給他們斟了茶,許懷謙趕緊行了一禮,恭敬地叫了一聲:“師娘。”

回過頭來看向正倚在交椅,喝了一口茶向他問話的章夫子頷首:“學生來是想問問夫子,這科舉的互結、具結、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上次是夫子幫學生操辦的,這次要學生自己經辦,有許多不懂的地方,怕沒辦好,誤了科考。”

這求人辦事也不能一開口就直述來意,萬一人家不想給你幫忙,你得給人家一個台階下,這樣即使沒談妥,也能給雙方留個情面,不至於為了這點事壞了師生情分。

“哦?”章夫子沒攔著他給妻子行禮,一聽他是為這事而來,來了興趣,“決定好今年下考了?”

“嗯。”許懷謙頷首:“今年家裏發生了頗多事,父母不幸去世,學生、學生還入了贅,不知這入贅的童生還能參加科考?”

說到入贅,許懷謙突然想起來了,在他那個時代的歷史上,好像沒有入贅的讀書人,不對,也有,駙馬不就是入贅的嗎?

“你父母的事我都聽說了,天寒地凍,未能前去吊唁,你務要介懷。”章夫子解釋了一句,轉而又望著許懷謙,“竟是不知你還入贅了。”

“上個月的事了。”許懷謙簡單說了一下大伯家將他賣了,霸占他家,他迫不得己入贅的事。

“人的命運本多舛,世上沒有一帆風順的人和事,凡事要向前看,活著才有無限可能,”章夫子感嘆了一聲,轉而又問他,“你覺著你還能科舉嗎?”

“能吧。”

他讀了原主的不少書,發現縉朝思想還挺開明,雖說還是有封建制度那一套,男尊女卑,不過他允許女子、哥兒和離改嫁;像哥兒還多了一條,如果到了潮熱期丈夫未至,應許自行改嫁;姑娘哥兒上街買賣,也不用蒙面,更沒有裹腳和纏腰的這些陋習;關鍵是他允許商戶科考。

都這麽開明了,多加一條入贅的,好像也沒什麽?

章夫子又問了:“要是不能呢?”

“要是不能學生就只能放棄科考了。”許懷謙也坦然,“學生都已入贅,再出戶自立門戶,豈不是不義?就算夫郎不介意,日子久了,心裏也會有隔閡的,除非學生徹底厭煩夫郎,自請下堂。”

但可惜,許懷謙完全沒有厭惡陳烈酒的想法。

一開始他的確很排斥跟一個古人談戀愛走過一生,但他接觸過陳烈酒後,發現他跟這個時代的人思想完全不一樣,他沒有那麽世俗觀念,也沒有那麽世俗束縛,只管自己認為是對的,只管自己覺得開心就好,自強自立,張揚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