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火葬場三合一)(第3/7頁)

最初,楊三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後來,又過了一兩日,楊三便一點都不怕了。

在楊三眼中,他總是淡著眸,沉默地坐在船只之中,一坐便是一天。

就像,他身旁那棵枯樹一般。

就像,他就是那棵枯樹一般。

早已,等不來春日。

冬日寒涼,去往幽州,他們本不該行船。

那時殷予懷只是淡淡問了一聲:“水路和陸路,誰能更快一些?”

楊三思索一番:“水路,水路快一日。只是冬日,水路寒涼,陸路會舒適一些。”

殷予懷沒有怎麽猶豫,便輕聲說道:“那走水路吧。”

主子有令,楊三如何敢不從。

他們便走了水路。

水路真的很冷,楊三駛船時,總是會對殷予懷說:“殿下,外頭冷,您快些進去。”

殷予懷每次都只是淡淡搖搖頭,望著輕輕劃開波痕的水面:“孤不冷。”甚至在有一次楊三說多之後,輕輕飲下了杯中的酒:“不冷,反而太熱了。”

那時細雪飄落他的肩頭,他仰起修長脆弱的脖頸,淡淡地飲完了一壺酒。

偶爾,他看一看身旁半枯不枯的桃樹,用手輕輕地撫摸它幹枯的樹皮,看著手一碰便要掉下來的樹屑,眼眸也如同那些向下墜的褐色的樹屑一般,緩緩地向下垂。

酒盞也就緩緩墜在地上。

楊三這時候再看過去時,便發現殷予懷恍若醉了般,但是過些時候再看過去時,眼眸中又只有淡淡的一片。

如霜如雪,淡漠而貧瘠。

在殷予懷身上,楊三沒有看見宮中那些貴人的高高在上。

只是覺得,如何看,殷予懷那棵如枯木一般的心,也不在這世間。

直到殷予懷被那個身著素凈白裙的女子撞到之前,楊三都是那般想的。

*

酒樓大堂中。

殷予懷淡淡用起了膳,即便他只是身著一席雲白錦袍,頭上簡單簪了根木簪,也吸引了許多人的注目。

畢竟,清貴的氣質,是衣飾掩不住的。

楊三有些忐忑地看著周圍,心中嘆了嘆氣,是他的問題。

他從前不知曉,原來這種大酒樓的包房,是需要提前訂的。

那時,店小二滿懷歉意上來:“兩位客官,包房如今已經沒有了,只有大堂有位置了,您看——”

楊三剛想拒絕,殿下什麽身份,怎麽能在大堂用膳。

楊三還未張口,就聽見一盤的殷予懷淡淡說:“那便大堂吧,不麻煩了。”

小二連連道歉,楊三心中提起一口氣,待到殷予懷在大廳坐下時,楊三心中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他小聲說道:“殿下。”

殷予懷沒有擡頭,淡淡說了一聲:“出門在外,別這般喚我。”

楊三立馬改口:“公子,幽州酒樓很多,小人為換個酒樓。”

殷予懷淡淡搖頭:“不用了。”說著頓了一下:“你也坐下吧。”

楊三忐忑坐下,便看見一向不怎麽說話的殷予懷,罕見地同店小二交談了起來:“小哥,我們初來幽州,對膳食不太熟悉,小哥能夠幫我們推薦一二?”

不等殷予懷看過來,楊三忙將銀兩遞了上去。

店小二臉上綻開笑:“用不了這麽多,我立馬用這些去為公子布置一桌膳食。”

楊三忙接道:“麻煩小哥,剩下的就給小哥了。”

殷予懷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茶水倒影中,他頭上的那根簡陋的木簪。

他眼眸柔和起來,輕聲在心中說道:“鸝鸝,你看,我們到幽州了。這裏是幽州最大的酒樓,聽說膳食,能媲美宮中廚子...”

一桌酒菜上桌,還不等殷予懷東筷,一道纖細素白的身影突然摔了過來。

沒有摔到殷予懷和楊三身上,只是...摔了桌子。

桌子不穩,滾燙的湯直直向著那道素白身影淋過去,萬鈞一發之際,殷予懷將那道素白身影拉了一下,待到瓷碗落地的聲音響起,他松開了拉住女子衣袖的手。

一旁的楊三忙將帕子遞了上去。

殷予懷接過帕子,擦拭著自己的手指,轉身欲離開之際,就聽見後面傳來一道女子害羞的聲音:“公子請留步。”

殷予懷眸中沒有什麽情緒地看著手中的白帕,待到聲音傳過來時,眼眸停滯了一瞬間。

和鸝鸝的聲音...有七八分相似。

楊三原以為殿下定是轉身就走的,畢竟剛剛觸碰到了那個女子的衣袖,按照這些日子他了解的殿下的習慣,回去怕是要凈十次手。

但是楊三驚訝地發現,殿下居然轉過了身來。

那素凈女子見殷予懷轉過身來,忙眸中含起笑:“剛剛奴家一時沒有站穩,多謝公子相助。壞了公子的膳食,實在心有歉意,奴家所定的包間便在樓上,還望公子賞臉一番。”說著,素凈女子手向著樓上一處擡去。

殷予懷轉身,看見這素凈女子的容貌時,衣袖中的手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