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鶴知知揉了揉額角,方才被那尖銳的聲音吵得有些頭痛。

“怎麽跟想象的不太一樣。”

鶴知知記性很好,還清清楚楚記得,幾年前李簧提起鷹巢軍時所描述的內容。

在他描繪的圖景中,鷹巢軍就像一支神兵名將,哪一戶生了急病,他們都能及時趕到,而且所到之處,便能將瘟疫斬草除根。

可是以她方才親眼所見,鷹巢軍怎麽像是家家戶戶狗都嫌。

福安低聲應道:“許是鄉民百姓,有的不大配合,便只能用些手段吧。”

“那也不能這麽兇惡。”鶴知知蹙眉。

聽聞這鷹巢軍一天至少巡邏三回,而且不定時,不定點,也就是說,柳葉城的所有民眾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要接受鷹巢軍的檢查。

長此以往,誰受得了?

鶴知知思考著這些事,仰頭看著月亮。

東洲的夜色很清,或許今晚會比往日睡得安穩些。

鶴知知嘆了口氣,掙紮許久,還是躺到了床榻上去。

失眠久了,睡覺都成了一件讓人害怕的事。

她在心中默默背誦著以往在學監裏覺得枯澀難懂的文章,催促自己入眠。

半夢半醒之際,放在枕邊的手心裏好似有一抹溫度輕輕劃過,鶴知知下意識抓住。

在那虛幻縹緲的夢中,像是和人握著手一般。

夢境漸漸變得安穩。

翌日早,鶴知知迷迷糊糊聽見外面有動靜。

她睜開眼豎起耳朵,聽清楚了,是睢晝在說,今天可能會起霧,要趁機去山谷裏看看。

鶴知知連忙爬了起來,匆匆讓曈曈幫她洗漱整理,快步拉開門。

“我也去。”

睢晝瞥了她一眼,冷淡地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他看了眼景流曄,眼中意思很明顯,就是叫他拒絕。

景流曄爽朗地開口道:“好啊,一起去。”

睢晝呼吸一窒,用力瞪他。

“幹嘛?”景流曄摸摸後腦勺,“殿下很關心此事,是我們東洲的榮幸,當然要請殿下一起去。”

睢晝暗暗咬牙:“殿下在這裏待著,也同樣能關心。”

“我說了,我也要去。”鶴知知戴好護腕,走到他們面前,瞥了睢晝一眼,平靜道,“我若是不自己去,恐怕一點消息也聽不到。”

睢晝臉色白了白,但隨即更加僵硬,怒氣沖沖地扭到一邊。

鶴知知並沒有跟他多說,睢晝現在反感她,也不是壞事,反正他們都是要劃清界限的。

景流曄道:“那我們出發。”

鶴知知今日穿著一身方便騎馬的束腰長褲,長發高高綁在腦後,手腕被護具勒得細細的,很是颯爽。

景流曄平時分不出美醜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轉身想跟睢晝說點什麽,卻見睢晝垂著眼冷著臉,一副無心石佛的模樣,無欲無情,一點也不像會跟他討論這種事的樣子。

景流曄“嘖”了一聲,作罷。

睢晝說的果然沒錯,辰時剛過,城裏就漸漸起霧了。

那霧氣由遠及近,一開始淡淡的,幾乎轉瞬之間就變濃,很有妖魔騰雲駕霧的氣勢。

等鶴知知幾人接近山谷時,已經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馬踟躕在原地不肯走動,無論怎麽拉動韁繩都只是嘶鳴著扭頭。

幾人只好下馬,將馬匹綁在旁邊的樹上,免得等會兒找不到。

“靠近些,我們別走散了。”景流曄很顯然對這大霧有些犯怵,緊張地提醒。

鶴知知提步跟上,但景流曄畢竟比她高出不少,步子也邁得大,鶴知知不得不往前追。

追得有些費勁,想停一停歇一會兒,卻踩到了後面人的鞋子,還差點撞到身後人的懷裏。

被她踩到的那人“嘶”的一聲深深吸氣,那聲音中體現出的痛苦,讓鶴知知恍惚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其實是一頭大象,這麽一下就把他的腳給踩斷了。

鶴知知扭頭一看,是睢晝正跟在她身後。

冷著臉半眯著眸子盯著她,用目光無聲地譴責她。

“抱歉。”鶴知知把腳挪開,很自覺地讓到一旁,等著他先走。

睢晝看出她的意圖,皺起眉:“這是做什麽?”

“你走前面吧,免得等下又踩到你。”鶴知知覺得自己很禮貌。

睢晝不悅道:“這是鬧脾氣的時候嗎?我跟在你身後,才能更好地保護殿下的安危。”

鶴知知訝然道:“保護?我當然有專職負責保護我的人,國師應當保護好自己才是。”免得被她踩斷腳。

一身黑衣的暗衛依言出現在鶴知知身後,如一道隨行暗影。

睢晝冷冰冰地打量著那個暗衛。

暗衛被包得只露出一雙丹鳳眼,目光炯炯地同國師對視。

用灼灼熱烈的目光,體現著自己對工作的自信。

睢晝腮幫緊了緊,大步走向前方。

鶴知知悄悄松了一口氣,從懷中摸出一塊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