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4頁)

那幾個小廝又把門板上了回去,一邊同公主鞠躬解釋道:“這張床原本是放在東苑,給殿下準備的。國師大人說,殿下既然選了西苑,便讓小的們將它挪到西苑來。”

說完帶著東西走了,動作倒很麻利。

鶴知知眨眨眼。

她重新走回寢室,曈曈和綠枝都圍著那張床看,陣陣驚嘆:“殿下,這真和金露殿沒什麽區別了。”

鶴知知眼底清亮,有點開心。

她睡眠向來不是很好,晚上時常睡不著,第二天常常要很用力才能打起精神。

而且對環境還挺敏感,若是換了陌生地方,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適應不來的。

去清平鄉時,就因為認床很少有睡得好的時候。

睢晝是怎麽知道的,竟然提前就準備好了一張和金露殿裏一模一樣的床。

那床榻已經被綠枝收拾過一遍,鋪得整潔柔軟,鶴知知躺下去,放下床幔。

這感覺就跟在金露殿時沒有兩樣。

鶴知知高興地打了個滾。

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了不用失眠高興,還是為了別的高興。

翌日早,鶴知知被叫醒洗漱,去前廳用早膳。

將龍塔上很安靜,比山下要涼快許多,昨晚鶴知知多加了一床錦被,壓得暖暖實實的,睡得很好。

睡眠好了,心情也好了許多。

鶴知知到前廳時,睢晝已經在那兒坐著了。

他不食葷腥,膳食和鶴知知的不同,兩人由各自的小膳房端了早膳上來,放到面前。

鶴知知等著用飯的間隙,偏過頭看了睢晝一眼。

他依舊穿著昨日夜裏那身黑袍,但他端坐的身姿、微垂的側臉都如月照溪澗,溫柔又清雅,與夢中那信手殺人的魔頭一比,根本就是天淵之別,完全不似同一人。

鶴知知抿抿唇,將那些夢裏的晦氣情形趕出腦海。

面很快端了上來。

她嗜好辛辣,小廚房裏每天按著她的口味,變著花樣給她做油澆火辣的吃食。

今日早飯是一碗紅燒肉燜面,切得方方正正、一口一個,滾上香油炸得酥肥適中的肉塊,底下燜著每一根都浸滿湯汁的面條,再撒上一小把鮮蔥,騰騰香味撲鼻。

依照鶴知知的癖好,尚食將面裏的湯汁收到七分,既濃郁又不黏膩,每一根面條在口齒間都濃香馥郁,又不會沾湯掛水,壞了那瓷實綿延的口感。

鶴知知埋頭苦吃,雙眼發亮,毫不含糊地一口接著一口,腦袋還時不時輕微搖擺兩下,歡喜之情昭然若揭。

這副模樣,看得人胃口大開,連睢晝身旁站著的點星都忍不住跟著狠狠咽了咽口水。

總覺得她那碗面特別好吃。

相比之下,睢晝桌上的拉絲清蒸素丸子、銀品雲耳松茸粥,還有那白白軟軟的雪花糕,看起來就顯得精致有余,卻太過寡淡。

睢晝卻早已習慣了,哪怕再如何豐美的佳肴美饌放在他面前,他也只會取用那一碗素粥。

只是,他的目光也跟點星一樣,時不時朝鶴知知那邊望去。

用完早膳,兩人幾乎是一同放下筷子。

擦嘴的動作也幾乎同步。

主要是,這兩人的儀態都早已習慣成自然,一個比一個優雅,即便是這般尋常畫面也頗為賞眼。

睢晝轉頭對鶴知知道:“殿下,請移步書房。”

話說得很正經,語氣卻並不那麽古板。

夾著一絲輕,一抹黏,從唇間溢出輕輕的笑意。

聽出他的調笑,鶴知知聳了聳鼻尖。

拖長著音調,回敬過去。

“知道了,先——生——”

睢晝掩著唇笑,挽起衣袖先一步出門。

鶴知知跟在他身後慢悠悠走著,雖然不愛學習,但因為確實吃得很飽,所以也難過不起來。

睢晝領著鶴知知到書房,讓她看擺在書架上的那些典籍,叫她自己挑,想先從哪裏聽起。

睢晝的書架是他自己改裝過的,不像尋常人家裏是用木櫃,旁邊還要放幾個多寶閣來裝飾,他的書架裏就是砌在墻上,從屋頂到地面,整面墻都是書架。

鶴知知驚訝地擡頭,在原地轉了一圈,看著周圍多如煙海的書。

她覺得,睢晝的驕矜在此時體現得淋漓盡致。

旁人都有好幾個夫子,每個夫子通常也只擅長一門課業,睢晝卻落落大方,叫她自己挑。

就是有那個底氣,不管她挑什麽,他都能講給她聽。

鶴知知忍不住咋舌。既覺得神奇,又覺得確實理所當然。

睢晝身為國師,自小要研習的絕不只是經書。

天象觀測、農工要術、籌算、地理……沒有一樣是他不精通的,可謂全天下的智慧都集於他一身。

若是有一天,一把天火突然燒光了世間所有典籍,世間也唯有睢晝有這個本事,能將那些先哲聖論一一復現,再代代傳承。

有他在,便有耀世之光,傳承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