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4/5頁)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副明俊姣美的皮囊下,藏了一個多麽令人膽寒的靈魂。

桑洱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將盤子放下了。

裴渡瞄了一眼,立刻就發現了小瓷碟裏的蜜餞:“這是什麽?蜜餞?給我的?”

桑洱淡淡地說:“你不是說藥苦麽?這是給你送藥的。”

“謝謝姐姐。”

桑洱沒有多說什麽,走到窗邊的一張矮塌上坐下。在河邊看見的畫面,仿佛還在她的眼前,揮之不去。

桑洱知道,這些NPC都是紙上的角色。可當她和他們置身在同一個維度的世界裏,能看見他們的一顰一笑、感受到他們的情緒、體溫……是很難將他們當成沒有血肉、純粹的紙片人的。

如今,並沒有證據表明青柳的死亡和裴渡有關。可裴渡的性格,桑洱很清楚。真的很難不懷疑。

或許,迄今為止,她所見到的“惡”,還不及裴渡真正的狠毒的一半。

裴渡每一次作惡,桑洱都會阻止。但也有鞭長莫及的時候。

如果這事兒真的是裴渡下的手,那麽,青柳的死,她也是有一點責任的。

那廂,裴渡這次難得沒有耍賴,很快就喝光了藥。一手放下空碗,一手拎起蜜餞,不動聲色地看了桑洱一眼。

從進房間開始,桑洱就沒有表露出太多情緒。但裴渡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來自於她的冷漠,抿了抿唇,忽然,掀開了被子,就要下床。

桑洱聽見動靜,起身走了過來:“還生病呢,下地幹什麽?”

“我不舒服,就想離你近一點。”

“這樣還不夠近嗎?”桑洱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手立刻就被抓住了。

桑洱沒有抽手,任由裴渡握著。可心裏還是有點兒過不去青柳死亡的疑團,她沒有說話。

片刻後,安靜的室內,忽然響起了一陣很輕的哼歌聲。旋律動聽而悠揚,每一個字的發音都很陌生,像是異族的語言。

桑洱一怔,低頭。

處於病中,裴渡的嗓音有點沙啞。等他小聲地唱完,桑洱才問:“這是什麽歌?”

“不知道,我娘教我的。”裴渡側躺著,在下方看著她,微微彎起眼睛:“我小時候身體也不好,生病的時候還喜歡哭。我娘就會唱這首歌來哄我。我只記得一些片段了。這幾天,想了好久,記起一段,寫下一段,才想起了這些。”

桑洱低聲道:“生病的人是你又不是我,為什麽要對我唱?”

裴渡將她的手抓得更緊,貼在了他滾燙的頰邊,嘟噥道:“你不是……喜歡去聽小曲兒嗎?我也會唱的。”

秦桑梔想要的,他都能給。那麽她能不能就不要看別人?能不能只對他一個好?

裴渡不知道自己這想法是從何而起的。但獨占她的心思,卻是那麽地濃烈。

桑洱聽了,許久沒說話。片刻後,她擡手,摸了摸裴渡的額頭。

她的手很小,在黥字處停了停,再下落,捂住了裴渡的眼,感覺到他的睫毛輕輕劃了劃她的手心。

“嗓子不舒服就別唱了。老實點睡覺。”

她的聲音,仿佛有了一點兒軟化。裴渡不安的心慢慢定了下來,不知不覺,被她捂著眼,沉進了夢鄉。

到底還是年輕,過了幾日,裴渡的病,漸漸地好了起來。

在這期間,桑洱也一直待在家裏,沒有再去東街那邊了。

如果還有別的選擇,她盡量不想用會死人的法子達成目的。

講道理,她和青柳那些人,其實都是這本書的炮灰。炮灰又何苦為難炮灰呢?

閑來無事,桑洱就窩在秋陽下逗狗,也是存了一點躲避裴渡的心思。

自從生病後,裴渡粘人的指數大漲。她則恰好反過來,出於種種原因,對裴渡沒有之前那麽主動了。

裴渡介意外人,但總不會連一條狗都介意,還硬要擠進來吧?

松松的年紀大了。天氣越冷,就越是不愛動,經常趴在桑洱的懷裏,被她撫摸著後背,曬著陽光打盹。

裴渡病好之後,經常坐在她身旁,時不時就會看一眼她懷裏的狗——被她溫柔摟著,占據了她所有心神的那條蠢狗。

以前覺得,秦桑梔少點出門,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但現在,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卻覺得,她離自己還是很遠。時間都留給了這條狗。

裴渡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也會嫉妒一條狗所得到的優待。

這天,在陽光下,桑洱給松松梳好了毛。它抖了抖尾巴,從她腿上跳了下去,爪子前爬,伸了個懶腰,走了。

懷裏少了個小暖爐,桑洱露出了一點兒遺憾的神色,就聽見旁邊的裴渡幽幽道:“狗就那麽好玩?”

這語氣似乎有點委屈。

桑洱靠回椅背,撿著梳子上的狗毛,隨口道:“好玩啊,松松這麽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