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4頁)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隔著幾面矮墻、約莫是府邸前門的地方,傳來了喧鬧的說話聲,便快步走了過去,定睛一望,就愣了下。

朱漆大門開了一扇,忠叔和幾個奴仆湧了上去,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是早上獨自出門的桑洱。

她居然帶了一個小孩回來。

說是小孩,其實年紀也不是很小,十二三歲的模樣,穿著一身破舊衣裳,腳上是一雙穿了孔、鞋底也磨白了的草鞋,一動不動地側著小臉,趴在她的後背上。

一種莫名的直覺,讓裴渡擰起了眉,有點兒嫌棄。

這誰?

哪個旮旯冒出來的窮酸乞丐?

“忠叔,你叫廚房去做一些清淡的食物,盡量要粥這種容易吞咽的。還有,去燒一盆熱水過來。”桑洱並沒有注意到裴渡在看著自己,跟幾個仆人交代了幾句,就背著謝持風,去了客房。

裴渡眼珠一轉,撥開了仆人們,快步跟了上去。

來到了客房,房門開著。桑洱已經將謝持風放到了床上,並沒有嫌他會弄臟被子,輕輕托著他的頭,放到軟枕上,還摸了摸他的額頭。

裴渡冷哼一聲,走了進去。他的步子聲音不小,桑洱聽見了,回過頭來,看見他,就露出了微笑:“裴渡,你起床了。怎麽樣,你的頭還暈不……”

裴渡抱著手臂,盯著床上的小孩,語氣不善地打斷了她的話:“他是誰啊?臟死了,臭死了。”

桑洱簡要地解釋道:“我在路邊見到他被人欺負,還生病了,就帶他回來了。”

說完,桑洱便低頭給謝持風把脈,又用靈力探了一下他的身子。之後,才走到書桌旁,提筆寫下一張藥方。

在她背後,裴渡不滿地眉頭一抽。

這人怎麽天天都那麽喜歡救人?

鹹吃蘿蔔淡操心,真無聊。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由遠及近。那條名喚松松的松獅犬,脖子上系著漂亮的金鈴,似乎知道府裏來了客人,撒開四腿,躍過門檻,跑了進來。

來到床邊,它有點好奇地嗅了嗅謝持風從床邊漏下的手,濕潤的鼻子頂了頂他的手背,甚至還伸舌舔了舔。尾巴也歡快地搖了起來。

“……”

裴渡眯眼。

這條不知死活的蠢狗,第一次見他時,就滿是威脅地沖他“嗚嗚”低叫。後來,不管他怎麽逗弄它,它也是愛理不理的,眼睛長在了額頭上。

怎麽現在見到這個臟兮兮的小子,就一反常態,親昵地搖頭擺尾,居然還主動舔他的手。

玩這麽一手區別對待,是幾個意思?

下人很快燒好了水,捧著一個銅盆進來了,裊裊生煙的熱水裏,浸著一張柔軟的布巾。桑洱把藥方遞給了下人,讓他們去熬藥。但很快,下人就回來說,其中的兩味藥,家裏的庫房已經沒有了。

分明事不關己,裴渡不知為何一直沒走,還站在旁邊。桑洱心想正好,就將藥方遞給了他:“裴渡,你有空的話,去幫我把這兩味藥買齊吧。”

她說著,松松忽然擡頭,沖裴渡齜了齜尖牙。

裴渡見狀,臉色登時一黑。

似乎看出了他不情願,桑洱笑了笑,柔聲說:“你的腳程最快了,人又機靈,派你去我最放心。就幫我一下,好麽?順便再買點水果回來。”

“好麽”——又是這種哄小孩的語氣。

但很奇異地,裴渡居然消了一點氣,容色微緩,將藥方往懷裏一收:“行吧,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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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了裴渡去跑腿後,桑洱擰幹了布巾,給謝持風擦了擦臉和手。

抹去了臟兮兮的灰塵,一張蒼白的小臉就露了出來。即使臉頰被人扇過,尚有幾分紅腫,也不影響其漂亮。

桑洱停頓住了,看著這張臉,有些出神。

謝持風天生就是一副好相貌,秋水為神玉為骨。可以說,是這一類相貌進化到了極致的水準。

仙門百家之中,俊秀人物輩出。可在初出茅廬時,就美名遠揚,被稱作“少仙君”的,就只有謝持風一個而已。

如今的謝持風,年紀還小,尚未修煉出那種小仙君一樣的清傲之氣,但已能窺見其雋秀風骨的雛形,活脫脫就是未來的他的縮小版。

擦完臉,桑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裏微動,拎起了謝持風的手,小心地折起衣袖,仔細檢查了一番。

當年,在昭陽宗,桑洱首次和謝持風一起進入九冥魔境時,曾在夢魘的幻境裏看見了他差點被艄公猥褻的過去。

那會兒,大概是因為精神刺激和黑暗封閉的環境相疊加的應激反應,謝持風曾將自己的手臂咬得血肉模糊。

到了十七八歲時,這些疤痕仍在,足見當時傷得有多重。

由於幻境裏沒有給出明確的時間提示,桑洱一直不知道,這是謝持風遇見白月光之前發生的事,還是在他離開瀘曲後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