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電梯內安靜無聲,帶著鴨舌帽的吳楚偏頭望著褚熙,他望著男人胸膛微微起伏,看上去像是走得太急了,一時半會還緩不過來。

他對褚熙的感官還不錯,知道這個容貌清秀的男人性格溫文爾雅,很早就被褚家人放在褚萼身邊,輔助褚萼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務。

只不過吳楚沒想到,才短短兩個多月沒見,褚熙就清瘦成了這個樣子,西裝空蕩蕩掛在身上,像是硬生生熬了一宿又一宿,憔悴了不少。

也難怪走得急了就緩不過來。

“叮”

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吳楚風風火火地走出電梯,跟在褚熙身後,卻沒想到在前台登記時,兩人都被護士攔了下來。

褚熙臉色沉了一點,他看著面前的護士的對著他柔聲帶著歉意道:“抱歉,先生囑咐過我們,除了他指定的人,現在他不允許任何人進病房。”

“就是您也不行。”

護士說完後,長廊不遠處站在門口的黑衣保鏢擡眼朝著這邊望了幾眼,似乎是發現了什麽,其中一個保鏢低頭對著對講機講了幾句。

褚熙臉色變得蒼白下來,他擡頭盯著長廊不遠處的那幾個黑衣保鏢,開口對著護士道:“去告訴先生,說外面有個叫吳楚的人找他。”

護士微笑柔聲道:“抱歉,先生說了,不管來找他的人說什麽,都不能往他那裏傳。”

在護士的話音剛落,長廊中盡頭走來了幾個黑衣保鏢,朝著前台走去,朝著褚熙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然後便站在前台前,面無表情盯著兩人。

五分鐘後。

前台長椅上的褚熙沉默了一會,對著吳楚低聲道:“抱歉,我也不是知道會這樣。”

他嗓音帶著深深的疲備,像是沒有料到事情會走到到這個地步——褚萼鐵了心不與允許任何人插手。

甚至做到了誰的電話都不接,打過來的電話一律拉黑。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吳楚啞聲道:“真的很抱歉。”

“我送您回去吧。”

長廊的燈光冰冷,像是要將人的希望一寸一寸地活生生磨滅。

病房中的人明明都走到這一步了,明明先前十多年都熬過來了,那些蜷縮在病床上痙攣的日子都挺過來了,卻在如今要親手折磨自己,甚至要將一切摧毀掉。

那種絕望,只有這十多年陪在褚萼身邊,盡心盡力操持著褚萼事務的人才能知道其中滋味。

褚熙只感覺渾身的力氣就跟被抽掉了一樣,一陣冷直直走到了腳後跟,只能讓他勉強地朝著吳楚微笑。

吳楚皺起了眉頭道:“你們就這樣慣著他?”

褚熙微微一怔,望著吳楚站了起來不冷不熱道:“怪不得他現在是這個狗脾氣。”

吳楚知道褚家封建、規矩森嚴,在褚家不會像常人一般按血親排輩分資歷,就如同褚熙,輩分比褚萼要大,但在褚萼面前仍然要做著助理的事。

但人都他媽嗝屁了。

還任由著人胡來。

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生走到了前台,先是去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溫水喝了下去,潤了潤喉,然後走到了黑衣保鏢面前活動了一下身子。

兩個黑衣保鏢警惕起來,像是覺得面前人要強闖,於是太陽穴都緊繃起青筋,身子也緊繃起來,仿佛蟄伏的猛獸,隨時隨地等待著面前人強闖後將人押住。

褚熙清秀的臉龐也帶著點焦急,步伐匆匆地攔在了似乎即將強闖的吳楚面前,他低聲懇求道:“要來也是我來……”

“您這樣太冒險了……”

吳楚眼皮子都不掀道:“讓開。”

褚熙堅持道:“我來……”

吳楚不耐煩道:“叫你讓開就讓開。”

“哪來那麽多廢話?”

褚熙只低著頭堅持道:“我不能讓您受傷……”

兩個身板像堵墻的黑衣保鏢:“……”

他們用力地咳了咳,試圖告訴面前的兩人他們的存在,但面前兩個人依舊像是看不見他們的存在一樣,一個像老媽子一樣固執,一個像個青春期叛逆的孩子一樣不耐煩。

吳楚被這褚熙這老媽子一樣的叨叨絮絮也念著煩了,他皺著眉頭道:“那你往邊上站一點。”

褚熙愣了愣,聽話地往邊上站了站。

於是前台上的所有人都看著帶著鴨舌帽的男生摘下口罩,又活動了一下脖子,到了最後,他深吸一口氣朝著長廊那頭吼道:“褚萼!”

“老子要結婚了!”

“出來給老子交分子錢!”

男生那幾嗓子不僅丹田十足還雄渾有力,悠悠地回蕩在整個長廊中,讓前台的護士和保鏢都兵荒馬亂起來。

病床中的褚萼原本只沉默地望著窗外紛飛的大雪,卻在此刻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帶著點遲鈍地偏頭望向病房門。

他靠坐在病床上,移動的餐桌隔板上密密麻麻疊著好幾疊信封,一只鋼筆靜靜停在他的手邊,像是寫得太吃力了,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