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陽台的門沒關緊,寒風從門縫隙中滲了進來,浮動著米黃色窗簾。

殷縉將碗筷放到洗碗機後,只靠在流理台上,擡眼望著不遠處被寒風吹動的窗簾和玻璃門後不大明顯的身影。

半晌後,殷縉走向了沙發,拎了一條毛毯,走向了陽台。

一推開陽台的門,就感到鋪天蓋地的寒意像是要滲進骨子一般,跟屋內的溫度截然不動。

陽台上的吳楚背對著他,雙手的手肘撐在了陽台欄杆上,穿著白色的毛衣,黑發沒遮擋住的耳廓像是被寒風吹得有些泛紅。

殷縉將毛毯蓋在了吳楚的身上,伸出指尖蹭了蹭他被寒風吹得紅起來的耳廓,便準備轉身離開。

吳楚只感覺到身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蓋在了身上,而後一雙溫熱的指腹在他通紅的耳廓上蹭了幾下,他下意識轉過頭,見到了殷縉正打算拉開陽台的門回到房間中。

顯然是怕打擾到他,又擔心他在陽台上穿得單薄,便無聲無息地過來給他送了一張毛毯過來。

殷縉應該猜得出來這通電話應該不是令人愉悅的電話,甚至不愉快到了要讓他跑到陽台上去接。

但是他依舊什麽都沒問,只克制地給他送了一張毯子。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哀求著什麽,吳楚沉默了一下,他只道:“抱歉。”

他將背靠在了陽台欄杆上,擡眼望著殷縉的背影道:“這事我管不了。”

說罷,吳楚直接將電話掛斷,拉開陽台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他身上掛著毛毯,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小熊圖案歪歪扭扭披在了脖子上。

客廳沙發上殷縉低頭專心致志正剝著什麽東西,吳楚在沙發背上彎腰,將下巴擱在男人肩膀上,歪著腦袋道:“在幹什麽?”

殷縉將手中剝好的杆子放在水果盤中道:“剝柑子。”

吳楚於是心更加軟了,想到自己剛才在陽台上鬼鬼祟祟,可客廳的人卻還在客廳中替他剝水果,心下便開始唾棄自己剛才動搖了幾瞬的舉動。

他猶豫了一下,覺得不能這樣瞞著殷縉,便將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嗓音有點悶道:“剛才有人打電話給我。”

殷縉微微擡眼,用濕紙巾擦拭幹凈指尖上的柑子汁水後,才伸出指尖蹭了蹭吳楚的耳廓低沉道:“然後呢?”

吳楚悶了一下,沒說話,等過了半晌後他才道:“他跟我說,褚萼要動一個手術。”

“那個手術本來是可以不用動的,但是褚萼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偏要動。”

“那個人叫我去勸一勸褚萼。”

殷縉的指尖頓了下來,他微微垂下眸子道:“是那個綠色眼睛的男生嗎?”

他心裏很清楚,那個叫褚萼的男生,盯著他的眼神有多恐怖,仿佛像是即將要將他撕碎的陰冷毒蛇。

哪怕那時候的他跟吳楚還沒有確定關系,僅僅只是關系看上去不錯,褚萼依舊恨不得能夠將他撕碎。

而如今在這時候,這些東西就跟跗骨之蛆一般,拼死想盡各種方法吳楚面前展現著存在感。

真想一次性全部解決掉。

沙發上的殷縉垂下的眼神漠然帶著幾分陰鷙,卻被半闔著的長睫掩飾得很好,一丁點陰郁都沒有泄露出來。

吳楚應了一聲,擡起半個腦袋道:“我沒答應。”

殷縉微微一頓,他低聲道:“如果想去的話,也是可以去的。”

他偏頭盯著吳楚的眸子道:“我不希望我成為你束手束腳的存在。”

“你想做什麽事情都可以,不需要考慮我的感受。”

吳楚不動了,只看著他。

殷縉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上次在S國,他親眼目睹吳楚跳樓那個晚上,在病床上抱著吳楚一晚上都沒有合眼。

那時的他以為吳楚是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等著他,以為吳楚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心上,才會狠心到了這種地步。

可後來他才想明白了,吳楚一直都是這樣的。

路一直都是他一個人走的,所有的苦難也都是他自己一個承受的。

他沒有理由去責怪吳楚的沖動,更沒有資格去要求吳楚馬上就習慣這條到路上多出了一個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將這些垃圾清理幹凈,不讓這些垃圾靠近吳楚,而不是讓吳楚夾在中間為難。

殷縉想得很好,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跟吳楚一起面前那個綠眼雜毛的準備了,卻沒想到吳楚直接道:“不行,我覺得這樣不行。”

吳楚將腦袋擡了起來藍封嚴肅道:“我不能讓你受委屈。”

“這種時候,真男人是不能搖擺不定的。”

殷縉:“……”

吳楚繼續嚴肅道:“如果我去了,我怎麽向你家人交代?”

殷縉沉默了一下,他道:“我家裏人不管這種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