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煩惱的科西莫三世(第3/4頁)

費迪南因為一直由乳母撫養,所以他身邊最多的可不是佛羅倫薩大家族和官員的孩子,反而只是一些尋常人家的孩子——當然,這個尋常也已經超過了貧民很多倍,他在他們之中養成了一個輕浮的性子,比他的父親還沒責任感,也不夠虔誠,只喜歡到處遊逛玩樂。

之前他的叔叔已經和他的父親說過了,費迪南有意到巴黎和凡爾賽上學的事情——誰都知道他只是去玩耍,科西莫三世從來沒有這個方法,主要是他的女兒在巴黎上了幾年學之後,雖然令人安慰地成了一個有才學和品德的淑女,但也可以看出,法國人對她的影響已經超過了意大利人對她的影響。

女兒如此,科西莫三世還能忍受,畢竟她是要嫁給別人的,但自己的兒子,尤其是長子,他的繼承人——他擔心費迪南在巴黎,凡爾度過樂不思蜀的幾年後,甚至會把自己當做一個法國人,勝過意大利人,美第奇家族根基淺薄,托斯卡納大公國能夠維持到現在全因為歷代大公都在諸國之間圓滑地左右周旋,從不向任何一個國王或是皇帝效忠,不然如托斯卡納這個連軍隊都要雇傭的小小公國,早就成為兩個強者相互傾軋的犧牲品了。

應允科隆納公爵與安娜的婚事,也是因為科隆納公爵名義上是個意大利人,如果他在法律上被路易十四承認,科西莫三世絕對不會答應,免得引來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利奧波德一世的猜忌與怒火。

但如果他真的讓費迪南去了巴黎——回來的費迪南還能如他這樣,巧妙地站立在兩國之中,不偏不倚嗎?

他看向身高幾乎已經超過了自己的兒子,滿心憂慮,費迪南卻絲毫沒有考慮到父親的苦心,他來告訴——是的,是告訴,父親說,他將和法國人一起回到巴黎去,也許會在那裏的大學讀幾年書,他似乎根本沒想到更深的地方去,輕松的就像是個金匠的兒子而不是一個大公的兒子。

費迪南並不是一個惡毒的人,只是當一個孩子需要建立起可靠的思想與道德體系的時候,他身邊全都是乳母、仆人之類的人物,你就別想他有什麽高瞻遠矚的時候——按理說,他在七歲的時候,就應該為他安排老師,但因為科西莫三世之前的倒行逆施,佛羅倫薩有名的學者幾乎都已經離開,意大利或是其他地方的學者也不願意接受托斯卡納大公的雇傭,一個耶穌會修士前來為他服務——但我們都知道,嚴苛的寄宿制度與體罰制度就來自於耶穌會學校,這位修士也一樣奉行棍棒與皮鞭教育。

當然,作為大公之子,費迪南即便不好好讀書,受罰的也是他的陪讀,但他的陪讀正是乳母的孩子,對費迪南來說,這就是他的兄弟,也正是因為費迪南的本性不壞,他怎麽能夠忍受得了別人隨意(他的想法)責罰他的兄弟?耶穌會修士第一次打了他的陪讀,他就跳起來,燒掉了棍棒,反過來帶著一群頑童將教師打得抱頭鼠竄。

大公雖然嚴厲地申斥過他,他說是不打教師了,但之後,一上課,他就帶著他的兄弟們逃走。

之後大公與他的妻子正陷入到可恥的醜聞與糾紛中(注釋1),也沒人再關心他的學業了,於是費迪南就和之前的意大利王公之子那樣,在街頭和妓院裏接受教育,他能夠成長成現在的樣子,而不是變成一個無恥的暴徒與罪犯,算是科西莫三世三生有幸,科西莫三世也曾經產生過,就這樣吧,也不壞的念頭,但現在他很明顯地感覺到,費迪南對法國人的好感有點過了。

他沒告訴費迪南的是,他正有意與神聖羅馬帝國的巴伐利亞選帝侯的女兒聯姻,巴伐利亞選帝侯站在皇帝利奧波德一世一邊,這樣他也能緩和與利奧波德一世的關系,同時,因為利奧波德一世絕對不會看著法國染指意大利,他也能確保將來托斯卡納公國不會被將來的那不勒斯吞並。

眼看選帝侯之女的畫像已經快要被送到佛羅倫薩了,他應該以繼承人與未婚夫的身份前去接受使者的謁見,他現在卻要和法國人一起回巴黎,雖然政治中的齷齪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他能把使者和畫像送到巴黎或是凡爾賽去,同時打了一個皇帝與國王的臉嗎?

費迪南看著父親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反而十分愉快,他的整個孩童時期因為受到忽視反而過得無憂無慮,他正處於十一二歲,最活躍也是最叛逆的時候,科西莫三世卻開始過於嚴厲地對待他,如果前者能夠一直嚴厲下去,也許還能糾正費迪南這棵扭曲的幼苗,問題是,當時吉安公爵還未出生,美第奇家族又有痛風的遺傳病,科西莫三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受到上帝恩召,所以在這場家庭戰爭中,依然是這位大公首先露出了軟弱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