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倫敦的黑死病(2)(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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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達尼昂伯爵的言之鑿鑿在幾天後就被拍回到了他的臉上,就在查理二世與新教教徒看似已經無可奈何,而教會煽動的人群也開始走上街頭,公開做彌撒遊行,舉著聖物、聖像,高聲為國王,為約克公爵,為一幹顯赫人物懺悔的時候,一場大火就如同真正的雷霆那樣降在了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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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發生在深夜,據後來的人們回憶說,它首先閃爍在布丁巷子,一個傻乎乎的面包師傅法立諾忘記關上烤面包的爐子,因為布丁巷子正處於倫敦舊城最擁擠的地方,還是附近市場的廢棄物堆放地,貧苦之人的棚屋更是在那裏連綿成片,所以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倫敦市長是在淩晨時候接到失火通知的,但那天很不幸的正是周日,上帝規定的人們可以休息的日子,所以他竟然就將此事拖拉到了當日下午,大火燒到泰晤士河河畔,就連遠在牛津的人也能看到連貫天地的黑煙。

但就在這樣明顯的症狀下,牛津的國王查理二世就像是突然被魔鬼的爪子蒙住了眼睛,連同宮廷中的大臣,議院中的議員,還有國王的愛人,王後與王太後,總之所有的人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倫敦燃燒到星期三,連續七十二小時的燃燒,令得一萬三千間房屋被燒毀,八十七個教區的教堂被燒毀,包括聖保羅大教堂,就連墓地也未曾幸免,裏面的屍首都如同木炭一般。

但在路易的書桌上,這場大火蹊蹺重重,首先,在65年,也就是幾個月前,查理二世才警告過倫敦市長,告訴他說,小心懸掛在街道和房屋裏的煤氣燈,要求守夜人在巡邏的同時也要不斷地高聲提醒人們注意熄滅蠟燭,壁爐與燈火——雖然查理二世的敕令可能不出倫敦,但要說倫敦市長膽敢陽奉陰違,那也真是發了瘋,既然議院的議員與軍隊中的將軍都願意向國王表示忠誠,暗藏在輝煌表面下的爾虞我詐暫且不說,他們也是要求人們對國王保持尊敬的,一個小小的市長還沒有蔑視國王的權力。

要說他真是疏忽了也有可能,但等到人們向他匯報,倫敦大火的事情後,他居然還能告訴他們說,那天正是他的休息日,施施然地提起帽子去住附近的公園散步,那就頗可玩味了,難道他就不擔心大臣或是國王追究他的責任?那是倫敦!但他就這麽做了,理直氣壯。

若是說這還不足以成為證據,那麽接下來的統計數字就更能說明問題了,這場大火席卷了整個倫敦,但死亡人數只有五人。在那樣的大火中,數十萬的人口居然還能從容不迫地,在若有似無的指引下,帶著自己的孩子,老人,推著堆滿家產的小車,逐步退出了倫敦,散向四面八方。

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就算查理二世強行要求遷走倫敦的所有市民,在沖突和糾纏中死掉的人都只怕要超過整個數字呢。

當然,相對的,這次國王與議院也遭受了很大的損失,倫敦可以說是不復存在,數萬人無家可歸,初步估計,大火造成了一千萬英鎊的損失,而當時倫敦的年收入是一萬兩千英鎊,也就是說,這些損失要八百年才能挽回——人們都在哀嘆天主實在是太過殘忍,但這時候查理二世站了出來,他以國王的名義捐獻出了一筆不小的錢財,又允許人們暫時進入王室森林、河流與湖泊狩獵捕魚,以及在國王的領地上搭建小屋居住,這樣他一下子就收攬了至少三萬人,他身邊的貴胄重臣紛紛效仿,從約克公爵開始,到最卑微的男爵先生為止,他們即便拿不出錢財,也能開放自己的領地供流民暫居。

於是倫敦的人心居然一下子就穩定了下來,甚至超過了黑死病還在猖獗的時候——對啦,黑死病幾乎就此絕了蹤跡,在人們逃離倫敦的時候,可不會帶著地窖與陰溝裏的老鼠走,這些老鼠哪怕躲藏在深深的地下,也不免被高溫和濃煙弄到窒息,它們死了,附著在它們身上的病菌自然也無處可去——甚至那些因為黑死病而死的人,也在大火中化作了烏有,不再對健康的人造成威脅。

查理二世再次給路易寫了信,向他購買水泥的房子,好用來重建倫敦,他也看到了那些用水泥磚石造成的房子,知道它們不但不懼雨水,也不懼火焰,他在信中承諾了會盡力說服議會,用最新的戰船圖紙來交換這項技術,以及原料。

“是只有查理二世如此無恥,還是每個國王都是如此?”奧爾良公爵菲利普調侃地說道。

路易瞪了他一眼。菲利普雖然算作完整無缺地回到了國王身邊,但洛林與阿爾薩斯留給他的印記深刻到誰也抹不去,他在離開巴黎的時候還是一個無憂無慮,滿懷雄心壯志的少年人,回來的時候,雖然還總是笑意盈盈,但在人們無法看見的時候,他眉宇間的陰翳卻要比一個老成的陰謀家還要深重,畢竟在死刑判決書上簽上名字是一回事,親眼和親手送數以千計的人去死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