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聽到這個問題,韓生義偏過頭,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應該是有些生氣的,氣她怎麽就這麽聽話,怎麽就這麽不把她自己當回事,也氣自己,為什麽要給一個毫無還擊之力的小女孩出這種餿主意。

可要具體的剖析,他又覺得自己不是生氣,反而有些害怕。

害怕到想要躲開楚酒酒。

不想再收她的東西,不想再帶她上山,不想再聽她說話,不想再因為她受傷而擔心。

她可真是脆弱,脆弱到摔一下就會醒不過來,脆弱到任何一個人想要對她施暴的時候,她都沒法反抗。

弱小,天真,可憐。

且可怕。

極度可怕。

韓生義把頭轉回來,垂眸看向正仰起頭、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的楚酒酒,細弱的脖子,柔軟的四肢,磕碰一下就會青紫一片的身體,就是這麽一個誰都不會放在眼裏的幼小身影,看在韓生義眼裏,卻比龐然大物都可怕。

他張開口:“那些東西多少錢,我補給你。”

楚酒酒眨眨眼,哥倆好的擺了擺手,“不用啦,楚紹跟我一起買了送給你的,他說是給你的謝禮。嘿嘿,偷偷告訴你,其實他是想盡快把錢花完,這樣就不會總是有人惦記著我們了。”

“不用謝我,幫你是人之常情,沒有我的話,也會有別人去做。”

楚酒酒笑:“話是這麽說,但是最先趕過來的人是你呀。”

韓生義皺了皺眉。

楚酒酒回頭看看自己家的方向,她說道:“好啦,我也該回去了,明天開始收稻子,你是不是也要過去,我現在會生火了,還會熬粥,你回去嘗嘗,楚紹說我熬的可好吃了,明天中午我再給你送點過去。只給你送,不給楚紹,他用王八換的午飯還沒吃完呢,哈哈。”

韓生義:“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楚酒酒臉上還保持著笑嘻嘻的模樣,她愣了愣,還在翹著的嘴角看起來特別傻。

“啊?”

韓生義扯起嘴角,也笑了笑:“對不起,這兩天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家裏太亂、太復雜,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不適合和你走得太近,謝禮我收下了,這樣就算兩清了,行嗎?”

楚酒酒看著他,她不說話,韓生義也不說,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只是笑的人發冷。

過了好一會兒,楚酒酒的胸脯開始起伏,她一把抓起路邊的小石子,用力扔向韓生義。

“韓生義,我討厭你!”

喊完這句話,她轉身跑了,韓生義站在原地,左胳膊被石子劃傷了一道口子,有細微的血珠滲透出來,沒多久,就結成了一道血痂。

……

他回到牛棚,韓爺爺正在喝楚酒酒送來的粥,看見孫子進來,他老神在在的說:“咋啦,和人家小姑娘吵架了?你是哥哥,讓著點她,快來嘗嘗,這粥甜著呢,唉,這小孩,跟她媽媽一樣心善。明天你拿點咱家的酸菜過去,可惜不能給她更好的東西。”

現在楚酒酒算是過了明面了,韓奶奶對她的出現不熱絡、但也不反對,甚至還有點任她進出的傾向,以後他再也不用偷偷塞給韓生義東西了。

本以為地下開展工作就這麽結束了,哪知道我方內部竟然出現了矛盾。

“不用拿。”

韓生義坐下來,卻不吃那些香噴噴的肉菜,粥倒是看了一眼,只是也沒喝進去。

韓爺爺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韓生義卻死活不開口,他就是這樣,自己不想說的事情,誰也撬不開他的嘴,韓奶奶蹙了蹙眉,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低下頭,繼續吃飯了。

韓家的氣氛變得微妙,楚家也沒好到哪去。

楚酒酒一路跑回家,到家就趴床上不起來,楚紹只看見一個影子竄進了屋子,茫然的反應一會兒,他才放下手中即將編完的菜罩,走進房間。

家裏還是沒有油燈,但今晚天氣晴朗,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層一層從月亮上不斷飄過的雲紗,窗子被打開,月光灑進屋裏,楚紹看見楚酒酒的肩膀在抽動,他擰眉坐下,掰著楚酒酒的肩膀,讓她起來。

“怎麽回事,誰欺負你了?”

楚酒酒不願意起身,她就這麽趴在床上,死活不擡頭,過了幾秒,悶悶的聲音從她胳膊底下傳來,“我沒事。”

還沒事呢,哭腔都出來了。

楚紹更著急了,他問:“村裏人欺負你了?到底是誰,你說啊。”

他根本想不到韓生義身上去,倒是那些平時看不起牛棚、看不起他和他媽的人,被他從腦子裏過了一個遍。

從楚酒酒這裏問不出結果,楚紹霍然起身,“我去找韓生義。”

被欺負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如果沒有當場反抗,以後還會有很多麻煩。楚紹以前怕被趕出村子,所以基本不反抗,現在他寧願流浪,都不想讓楚酒酒經歷和自己過去一樣的事情,怒意從胸腔醞釀,楚紹大步往外走,突然,楚酒酒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