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大隊長家留下了一斤糖,出來以後,他們又去了三嬸家,王婆子比三嬸還高興,只是看糖的時候,比看人都多。臨走的時候,三嬸給楚酒酒拿了兩個煮玉米,還有一包腌豇豆,離開三嬸家,就是最後一站,趙連長家。

楚紹一共買了四斤糖,三斤送出去,一斤要留著自己慢慢吃。那天,趙連長幫他們抓到了人販子,他家的大黑狗還在關鍵時刻,救了楚酒酒一命,於情於理,他們都該來感謝一下。

敲開趙連長家的門,是一個尖臉女人給他們開的,那天太緊張了,楚酒酒沒看清,這時候她才發現,趙連長的媳婦是個地道的南方女人,嬌小、溫柔、一顰一笑間,好像都在眉目傳情。

一見到她,楚酒酒就乖乖說了一聲嬸娘好,周小禾看著她,立刻笑起來,“快進來,這麽晚了怎麽還過來,你們是找前進的嗎?他就在屋裏呢,來來,嬸娘給你們倒水喝。”

周小禾對他們十分熱絡,趙前進則是一臉的公事公辦,聽說他們要送謝禮,立刻就拒絕了,還說那天都是分內的義務,根本不算是人情。

周小禾看兩個孩子尷尬的站著,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連忙上來打圓場,她做主收下了那包糖,趙前進皺皺眉,卻也沒說什麽。

趙連長的氣場實在是太足,連楚酒酒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聊天,所以,沒說幾句話,他倆就出去了。周小禾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口,出了自家大門,周小禾還愧疚的握住楚酒酒的手,“酒酒,真是對不住,那天你逃到嬸娘家,嬸娘沒看清,還以為外面出啥大事了,嚇得都不敢動,現在想起來,嬸娘悔得腸子都青了,就該把你抱在懷裏,要不然你後面也不會受這麽多苦。”

她臉上都是自責,“你說你要是被抓走,那不就都是嬸娘的錯嗎?”

楚酒酒看她眼眶都紅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沒事啦,嬸娘,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不關你的事,都是壞人的錯。”

周小禾贊同的點點頭,“就是,都是壞人的錯。”

捏捏楚酒酒的手,她和他們道別,楚酒酒被楚紹牽著,走出去一段距離,她回頭,發現周小禾還站在原地,見她看過來,又對她笑著揮了揮手。

楚酒酒:“……”

好熱情。

都熱情的讓她感覺不舒服了。

她不喜歡別人對自己冷淡,卻也不喜歡別人對自己過分熱情,正常相處就挺好的。

回家的路上,楚酒酒突然想起來一個事,她問楚紹,“爺爺,張婆子那天說,她跟趙連長差點成為一家人,這是什麽意思啊?”

楚紹:“我媽媽以前和趙連長定過親。”

楚酒酒:“……真的?!”

她瞪大雙眼,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那村裏說她私奔,就是因為趙連長?”

楚紹的步子停下,他轉過頭,認真的對楚酒酒說:“我媽媽沒有私奔,她是為了上大學才逃走的,大學畢業以後,她才遇到了我爸爸。在村裏的時候,她一直上學,跟趙前進只是見過幾面,我媽剛高中畢業,張婆子就自己做主,讓他們兩個定親,這兩件事只是時間撞在了一起,實際上沒有關系。”

楚酒酒唔了一聲,“肯定是張婆子他們不分青紅皂白,村裏又以訛傳訛,才變成這個樣子。”

楚紹不說話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人死如燈滅,再去追究這些,也是徒勞。

兩人繼續往前走,楚酒酒偷偷看了他一會兒,覺得楚紹現在心情還湊合,於是,她試探的開口:“爺爺,要不,我們找找太爺爺吧。”

她老早就想提這件事了,但是之前事情太多,張婆子他們又太煩人,總是想不起來,如今他們已經安頓下來,在村裏也有立足之地,可以試著去尋找外面的親人了。

當然,亂七八糟的親人不用尋找,只找楚紹爸爸一個人就行了。

楚酒酒知道的情況,早就都告訴楚紹了,楚紹想起她說的,再過十年,自己回到首都,就會發現父親已經去世,而自己被奶奶趕出來的事情,他不禁皺了皺眉。

“再說吧。”

楚酒酒一聽,神情帶上了幾分焦急,“怎麽能再說呢,時間不等人,萬一太爺爺……”

楚紹打斷她,“你知道怎麽去找嗎?我不能按原來的地址找,那樣我自己就會暴露,全國這麽大,他在哪個城市都不知道,根本沒法找。況且——”

頓了頓,他扭過頭,繼續往前走,“他是死是活,都不好說。”

楚紹對他爸爸楚立強的感情比較復雜,一面,會擔憂不知道身在哪裏的他,一面,又隱隱的怨恨他。

怨他說離婚就離婚,恨他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連張鳳娟過世,都不知道。

楚紹甚至悲觀的想,他可能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畢竟在運動初期,結婚離婚事件都很普遍,不管結婚還是離婚,目的都是為了一個,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