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只有你

辰時方過,總督府上已門庭若市、賓客如織,來參加壽宴的馬車自府門口一路停到了街尾。

徐家的車馬到時,便有府上管事迎出來,幫他們開出了一條道,好讓徐府車駕直接行至府門外才落。

王廷的幾個兒子都在門上忙著迎接客人,聽聞徐家人到了,立刻出門迎了上來。

謝徽禛和蕭硯寧走在後頭,並不顯眼,徐黔生甚至未特地介紹他們,帶著家小送上備好的壽禮,與王家那幾個兒子隨意客套了幾句後,提步進門。

女眷們被引去後宅女賓席,余的人隨著徐黔生由王廷的大兒子迎去了正院。踏進正院大門時,王廷匆匆而來,徐黔生迎上見禮,恭祝老夫人大壽,王廷笑著叫他不必客氣。二人寒暄了幾句,王廷目光落向徐黔生身後,徐黔生的兄弟子侄一並上來見禮,再是走在最後的謝徽禛他們。

謝徽禛與蕭硯寧畢竟面生,徐黔生見王廷注意到他們,便解釋了一句:“這位是京城忠義伯府的錢小郎君,忠義伯與下官是故交,小郎君這回來江南做生意,在下官家中做客,今日便跟著一塊來湊個熱鬧。”

至於蕭硯寧,一個不起眼的小輩而已,並無與王廷介紹的必要。

江南這些官員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錢琿的名字,知曉他是跟著巡察禦史來的,且這段時日不斷大手筆地在江南各地大肆采買貨物,很是叫人側目,因而進進出出聽到徐黔生說這話的人,都免不得多瞧了謝徽禛一眼。

謝徽禛老神在在,不將周圍各樣打量的視線放在心上。

那王廷臉上更是端著笑,不等謝徽禛拱手與他行禮,先道:“來者都是客,小郎君便吃好喝好,玩高興了再回去。”

謝徽禛亦笑道:“多謝總督大人美意。”

王廷還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他們一眾人被迎入席,錯身過時蕭硯寧回頭朝後看了一眼,王廷並未走遠,就站在原地似還在看謝徽禛,在他目光轉過去時卻又迅速瞥開眼,去與後面進來的其他人說話,王廷仍在笑著,但蕭硯寧總覺得那笑容不是那般自然。

“怎麽了?”身邊謝徽禛問。

蕭硯寧收回視線,搖了搖頭。

坐下後蕭硯寧小聲問謝徽禛:“蔣大人今日沒來嗎?”

謝徽禛道:“說也收到請帖,但沒過來,他是京裏來的巡察禦史,不好摻和這種場合,不但是他,巡撫劉頡也沒來,聽說只叫人送了份禮過來。”

這倒是不奇怪,總督和巡撫向來關系淡淡,井水不犯河水,送份壽禮過來已是禮數周到。

賓客陸續到齊後,便開了席,謝徽禛自若吃喝,不時給蕭硯寧夾菜。

這壽宴上來了江南官場幾乎半數官員,再不濟也是地方望族、豪紳,各個都是人物,便不再有人將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謝徽禛仿佛當真是來吃酒席的,吃得高興了還跟著台上唱戲的人哼幾句,十分自得。

蕭硯寧則分了心思,打量著周圍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看他們談笑風生、推杯換盞。

王廷也在人群之中,不時有人去與他敬酒,他似乎心事重重,笑容看著總有些勉強。喝酒時一個不慎,半杯酒水潑灑到自己身上,王廷尷尬與客人說了句抱歉,回去了後頭更衣。

目送王廷走遠,蕭硯寧才收回視線。

“這位王總督,看起來不怎麽高興。”身邊謝徽禛忽然丟出這句,目光依舊盯著台上正在唱的戲。

蕭硯寧略意外,他還以為謝徽禛一直在專注吃喝聽戲,並未注意到這些。

“硯寧也看出來了吧?”謝徽禛轉頭看向他。

蕭硯寧點了點頭:“他似乎格外在意少爺,方才有意無意地看了少爺好幾回,少爺你的身份……”

未盡的話謝徽禛自然知曉是何意,一搖頭:“無事。”

兩刻鐘後,後院忽然有仆從驚恐萬分地跑出來,到王廷大兒子身旁快速稟報了一句什麽,王廷兒子面色陡然變了,慌慌張張地朝後頭跑去。

眼見著王家的下人進進出出亂成一片,酒宴上也不再平靜,周遭議論聲四起,陸續有人派人去後院看,徐黔生也派了人過去。

很快便有尖叫聲傳出:“不好了!總督、總督大人懸梁自縊了!”

有杯碗落地,一片嘩然。

蕭硯寧愕然,謝徽禛則瞬間沉了臉。

所有人都懵了,謝徽禛已站起身:“我們也去後頭看看。”

王廷確實死了,吊死在了自己的書房內,這邊院子裏已徹底亂了,王廷的幾個兒子的都是不頂事的,除了跪在地上哭便不會做別的,混亂中謝徽禛帶著蕭硯寧走到了書房門口,正看到王廷被人架著從房梁上卸下來,已經斷氣了。

謝徽禛眉頭緊擰,面色難看至極,身邊蕭硯寧拉了一下他袖子,提醒他:“少爺叫人看看,王大人有無留下什麽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