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只毛絨絨

一只成年鴕鳥個頭很大,填飽母花豹和兩只幼崽的肚子綽綽有余。

辛巴和艾瑪吃飽了,舔著嘴角不舍地停下來,喬安娜看看他們,自然地探過頭去,舌頭一卷,把多撕的碎肉全部咽下肚。

她砸吧砸吧嘴,突然有些愣神。

換作曾經的那個大齡單身女青年,大概一輩子都很難想象,自己有一天會這麽毫無心理壓力地清理孩子們沒吃完的殘羹剩飯。

不過無所謂了,還是人類的她吃什麽都得摁著計算器算半天卡路裏,現在哪還管得上那麽多?

她巴不得頓頓吃肉吃到吐,更別提挑剔食物種類和部位了。蜥蜴甲蟲當零食嚼,頭腳和內臟……大獵物好說,一口能吞的小個頭獵物總不能吐出來再解剖分離一番。

生活不易,精致女孩也只能認命淪為粗糙大媽。

……好吧,淪為健美猛妹。

喬安娜看了看自己稍一用力就能看出肌肉輪廓的粗壯前爪,默默修改評價。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吃著,一直吃到實在吃不下才重新擡起頭。

兩張臟兮兮的小臉躍入眼簾,辛巴和艾瑪乖巧地坐在旁邊,四只眼睛巴巴望著她。

餐後互相清潔毛發是貓科動物重要的日常社交之一,喬安娜依然對舔毛有所抗拒,但為了孩子的健康,偶爾還是會幫他們舔舔毛。又由於動物不太講究餐桌禮儀,兩只小家夥吃東西經常吃得滿臉都是,她看不下去,經常舔著臉就幹脆順便‘幹洗’個澡了。

辛巴和艾瑪慢慢養成了習慣,吃完東西後從不主動清理,光守在她腳邊等她吃完幫舔。

喬安娜拿兩個小崽子沒辦法,把他們叫到跟前,一視同仁地舔幹凈臉上的臟汙,再做個全身清潔。

她舔得要多敷衍有多敷衍,辛巴卻還是舒服得打起了小呼嚕,翻了個身,袒露出自己柔軟的小肚皮。

艾瑪喉嚨裏也滾動著舒適的呼嚕聲,兩只小爪子抱住她的脖子,擡起頭來舔她臉上沾到的血汙。

母子三只膩歪著,互相把毛清理得幹幹凈凈,終於站起來準備離開。

被辛巴追得狼狽四散卻只能選擇忍氣吞聲的禿鷲們眼裏冒出欣喜的光,三三兩兩落回地上,迫不及待想收獲這頓來之不易的午餐。

母花豹銜著一團黑白相間的羽毛,放到草叢外的地上,等對方轉身,它們立刻圍攏上去,不住推擠爭搶。

明面上,禿鷲們的進食是見者有份的,可實際上,看似大雜燴的混亂也有一定的秩序和階層。如果獵物個頭較小,最好的部位比如腰腹和臀部,需要憑競爭決定由誰享用。

一只身強力壯的禿鷲成功搶到了最好的位置,它原本蒼白的面部和脖子變得鮮紅,耀武揚威般炫耀著力量和權威。它展開翅膀,唬退了不識好歹靠過來想分一杯羹的同伴,這才得意洋洋地低下頭,準備啄食。

它用爪子固定著食物,找到一堆羽毛中被花豹撕開的裂口,將頭伸進去——

它愣住了。

這哪是花豹吃剩的鴕鳥屍體!分明只是一整塊剝扯下的毛皮!

唔……不對,是連著皮的羽毛裏面裹著內臟和鴕鳥的頭爪,還有一些吃剩下的骨頭。

禿鷲兩三口就吃完了那些尚且還能入口的碎屑,不死心地翻動那團毛皮,耐心尋找著。

它的同伴們湊上來,想伺機從它嘴邊撿點漏,見此狀況,也愣了愣,接著便是滔天的怒火。

這貨也太過分了!居然一點沒給兄弟們留!

禿鷲群雖然尊重強者,默許打得贏的先開餐,但那多半是因為獨占獵物很難,後來者也多少能有點殘羹冷飯填填肚子。這回它們只是晚了兩分鐘,怎麽就只剩點毛了?!

吃獨食!不是什麽好鳥!

它們憤怒地叫罵,領先開餐的禿鷲簡直百口莫辯。

它倒是想說花豹吃剩下的就這麽一點,可除了禿鷲,草原上哪還有動物能把食物吃得這麽幹凈?

毛是毛皮是皮,不帶哪怕一點肉,要不是它親眼所見,它也不會信。

一嘴難敵群口,禿鷲們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旁邊等著的胡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禿鷲內訌機會難得,它趁機溜過來,叼走了鴕鳥的脖子和頭顱。

直接導致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對一切都毫無所覺。喬安娜把剝掉皮後剩下的鴕鳥肉藏到有樹葉掩映的樹冠裏,從樹上跳下來,看看亂成一團的禿鷲群,問兩只幼崽:“這是怎麽了?”

辛巴也是一臉懵逼:“不知道……”

喬安娜甩了甩尾巴,跟孩子們坐在一塊圍觀了一會,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伴著閃電傳來隆隆雷聲,宣告著又一場暴雨的來臨。

“要下雨了,”她站起來,招呼兩只幼崽,“走吧。”

頃刻之後,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澆熄了禿鷲們的怒火,也把還沒來得及找到避雨處的動物淋成了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