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只毛絨絨

骨裂這種傷,說大不大,說小倒也不小。

沒有人類靈巧的雙手,包紮固定傷處難度過高,喬安娜用樹枝和藤蔓折騰了半天,啃了滿嘴苦澀的碎屑也沒成功,只好放棄了給自己打夾板的嘗試。

哪怕不考慮傷勢惡化,前肢的疼痛讓她走路都有些困難,更別說奔跑爬樹和捕獵了。

成年大貓可以忍受至少一周的饑餓,剛開始吃肉的幼崽則不行,加上母親空腹無法泌乳,這情況放到同樣獨居的帶崽母獵豹身上,也許是致命的。

但喬安娜是花豹,與獵物到手還沒捂熱乎就要擔心被搶走的獵豹不一樣,她有存糧。

感謝如今不知道浪到哪去了的泰哥,曾經那段短暫的共處,讓她學到了一個道理:如果獵物吃不完,就算下頓不會再吃,也先掛到樹上藏起來。

她原本只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能助長某些無|賴撿漏吃白食的不正風氣,哪料到這個習慣會救她和孩子們一命。

她帶著辛巴和艾瑪原路折返,找回了前一頓沒吃完的母林羚屍體。

生活總是大起大落,一大兩小靠剩下的肉熬了兩天,但因為雨季空氣濕潤,腐敗菌高速繁殖,第三天時,食物已經發展到光看外表都在不斷往外散發黑暗氣息的地步了。

喬安娜擔心兩只幼崽吃壞肚子,果斷將殘骸清理出了灌木叢。

露天的腐敗屍體很快引來了禿鷲和兀鷲,這些有著長長脖子的大鳥可不太在意食品安全,一哄而上,瘋搶成一團。

禿鷲到來,其他食腐動物也會聞訊而至,藏身處不再安全,喬安娜催促著戀戀不舍不住回頭的孩子們,離開了停留三天的灌木叢。

丟得幹脆走得瀟灑,殘酷的現實沒多久便把她打回了原型。

她的傷還沒好全,走起路一瘸一拐,捕獵依然有困難,這樣下去,一家人都得餓肚子。

辛巴趴在喬安娜旁邊,安安靜靜地舔著毛,自從母親受傷,他變得安分懂事了不少,遠沒有了以往調皮搗蛋瞎鬧騰的勁頭。

即使努力分散注意力,腹內空空的饑餓感還是卷土重來,他想了半天,依然不太明白媽媽為什麽要將食物拱爪讓人。

貓科動物很少吃腐肉,他也發現了嘴裏一天重過一天的異味,可食物再難吃,總比餓肚子要強。

辛巴含著小爪子,糾結不已:“媽咪,其實還可以吃的……”

喬安娜舔舔他的額頭,柔聲勸道:“之前說了,肉壞了,吃了可能會生病。”

“嗯——”辛巴把下巴擱到前爪上,他還是不懂吃肉為什麽會生病,不過媽媽這麽說了,他也只能記下,“好吧……”

艾瑪蹭蹭喬安娜,小心地避開她受傷的一只前爪,在她腿上躺下,以眼神表達自己的擔憂和理解。

孩子都太懂事,喬安娜既欣慰又心疼,把艾瑪往懷裏攏了攏,低下頭問:“肚子很餓嗎?”

動物不會所謂善意的謊言,聽她這麽問了,辛巴也就老實答:“餓。”

艾瑪眨巴眨巴眼睛,纖長的睫毛顫顫巍巍,比平日還要纖細幾寸的腰身轉了半圈,癟癟的小肚子裏適時傳來響亮的“咕嚕”聲。

……好吧,小崽子們太老實也是一種甜蜜的苦惱呢。

喬安娜是很想打起精神爬起來抓點東西填飽自己和孩子的肚子,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未來的一周,喬安娜經歷了變成花豹後最艱難的一段日子。

幾天下來她幾乎絞盡了腦汁,甚至花了大半天時間用健全的一只爪子刨了一個近半米深的坑,上面鋪上草葉,做了個簡陋的陷阱。

她瘸著一條腿將附近聚集覓食的一群珍珠雞往陷阱趕,受傷的花豹威懾力猶存,珍珠雞大聲嚷嚷著,驚慌失措,然後……暢通無阻地從陷阱上面跑了過去。

第一次做陷阱經驗不足,可以諒解,喬安娜愣了一會,強行裝作無事發生過,撤掉一半掩蓋物,再度嘗試。

這次倒是有一只珍珠雞掉進去了,但是不等喬安娜高興上兩秒,它一個鯉魚打挺,撲棱起翅膀,飛出了陷阱。

飛……出了……

……原來珍珠雞的翅膀不是擺設嗎?!

原諒喬安娜的無知,畢竟她身體健全時抓珍珠雞,對方在三秒內就會命喪豹口,完全來不及起飛。

喬安娜還站在原地對著獵物遠去的背影淩亂,辛巴湊過來,安慰性地蹭了蹭她的後腿:“沒事,媽咪,歇會吧,我們也沒那麽想吃肉,鳥蛋挺好噠!”

艾瑪靠到她另一側,用頰側摩擦她的脊背。

花豹媽媽看著孩子們信任的小眼神,暗自慶幸他們並不清楚陷阱是什麽,只當她努力捕獵卻無奈因傷失利。

身為曾經的高等智慧生物,空有知識無法實現,這種體驗……唉。

幼崽理解不了懷才不遇的心酸,喬安娜也不可能跟他們說,傷春悲秋對現在的她而言都過於奢侈,有那個空閑,不如多找幾顆鳥蛋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