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南北並起(第2/5頁)

當此之時,騎士既不敢再應敵,也不敢回宛如血肉磨坊一般的缺口,卻是猶豫了一下,調轉馬頭,準備再度馳向之前那股子散開的民夫。

但眼見著要追上其中一股較為明顯的民夫之時,忽然間,戰馬一個趔趄,直接在雙蹄一翻,跪倒在了一條已經挖掘成型的小型壕溝之內……這股民夫之所以在逃散時還能維持成股的態勢,本身就是因為有人招呼帶領他們往這條新挖的壕溝後躲避。

這還不算,戰馬趔趄之後,因為馬速並不快,根本沒有將那騎士甩出來,只是讓後者胸口發悶,眼前發黑,再加上雙腳跟馬鐙一起被夾住,一時失控而已。

騎士情知到了生死關頭,不顧眼睛都沒力氣睜開,便奮力去夾馬腹,同時去拉韁繩,試圖將戰馬拉起。

而這匹雄壯戰馬果然沒有讓主人失望,強大的生命力和多年馴化的服從性讓它用盡全力支起了一支前蹄,準備將主人救起。

但也就是此時,一柄明顯不是制式裝備,倒有點像是伐木用的斧子陡然出現,幾乎平平的砍向了戰馬的這支立起來的前蹄,戰斧卡在戰馬膝蓋下方,血流如注,而戰馬也徹底不能支撐,復又哀鳴一聲,重新跪下。

“搶他的錘子!”

金軍騎士痛苦不堪,卻依然能聽到有人在他身側呼喊喘息,聽到這話後,更是趕緊揮舞起手中的騎兵錘,試圖阻礙對方。

但是,他不揮則以,奮力一揮之下,戰錘反而脫手。

之前砍馬蹄的民夫,也就是周鑌了,此時渾身狼狽不堪,雙目赤紅,幾乎是本能一般奮力去撿這個錘子,同時放聲招呼自己的夥伴民夫:

“把他拽下來!壓住他!我來了結他!”

民夫們也不是傻子,見到周圍援兵馬上就到,這名金軍甲騎更是不能行動,趕緊一擁而上,七八個人,拽胳膊的拽胳膊,抓兜鍪的抓兜鍪,果然是將對方成功從馬上拖拽下來,並奮力按住四肢。

可憐這名女真蒲裏衍,根本就是身經百戰的老卒,此時馬失前蹄,陷入重圍,便是奮力掙紮,又如何能反抗?

須臾間,到底是被這些民夫給按在了壕溝之內,馬血染成的紅色泥汙之中。

“小乙,你來掀開他面罩,別讓他咬住你!”周鑌撿起騎兵錘子,來到對方腦袋一側,雙手緊握,卻又對身側一個稍顯年輕的民夫嘶吼下令。

那小乙戰戰兢兢、匆匆亂亂,趕緊騎到騎兵身上,然後去解面罩,先試著向下拉,不成之後趕緊向上推,果然將面罩推開,露出一張年約四旬,容貌粗疏,但跟周圍民夫不可能有什麽本質差別的面容來。

那張面容盯著騎在自己身上之人,明顯露出慌亂、懇求一般的神色,但小乙只是茫然。

倒是蹲在這騎士側方的周鑌看到這個表情,稍微一滯,但也就是一滯,下一刻,經歷了太多事情的周屯長毫不猶豫,奮力將手中那拳頭粗的騎兵錘高高舉起,復又朝著對方雙眼下方的區域奮力砸下!

一錘之後,便是血肉模糊!

兩錘之後,周圍民夫便察覺到這個騎兵全身都沒了力道,整個身體都松散了下來!

三錘之後,這名從館陶過來的女真騎士面門已經不止是紅色了,乃是黑的、白的、紅的、黃的,攪成一團。

而周鑌既殺此人,卻居然絲毫不停,只是起身拎著手中騎兵錘子速速又做了分派:“老張,你去帶他們繼續修壕溝,大寶、二寶,你兄弟二人速速扒了他的盔甲,交給禦營軍官,小乙,你跟我一起去給本屯報功!”

之前那七八名準備來圍殺這名金軍騎士的宋軍其實早已經趕到幾十步外,但眼見著這屯長誘敵在先,殺敵在後,而且三錘之後,片刻不停,又這般從容分派,早已經駭然,哪裏還有半點搶功的心思?

到最後,竟然茫茫然被這屯長反過來帶起,去最近的旗幟下去尋軍官報功去了。

最近的旗幟,就在兩百步外,旗下將領是一名統領官,喚做張逵,乃是赤心隊資歷出身,堯山後積功,轉出禦前班直,便在禦營右軍出任,迅速坐到了統領,只是長久沒有作戰,沒有成建制的領兵戰功,便一直不能越過最大的那個台階。

閑話少說,張逵其實早就注意到了更西面這點空隙引發的騷動,乃是冷眼看完剛才那一幕,復又側耳聽略顯緊張的隨軍進士與那屯長記功,待諸事妥當,方才翻身上馬,從此處往東而去。

東面,乃是排列整齊的數千宋軍,雖然不是長斧重步集群,卻也長槍大弩林立,刀盾弓矢不缺。

張逵徑直來到這排軍中最大的張字旗下,拱手相對,做了建議。

“在西面沿河一帶稍微撤開一個口子,你部在後方張網以待?”剛剛自前線轉回的田師中聞言微微蹙眉。“是西面貼河的地方撐不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