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取舍(上)(第3/5頁)

閑話少說,轉回眼前,笑聲中,胡銓低頭喝下了店家端來的半碗溫茶水,口中稍微隨意,便繼續開口:“不過話雖如此,我大略猜一猜,官家說不得會許了六部左右侍郎、禦史的增額,內臣不好說,而宰執員額怕是十之八九不會增加……最起碼不會在此時加。”

“這話怎麽說?”直舍人梅櫟好奇詢問……由不得他好奇,因為自家那位世叔昨晚也是這般說的,他對此雖有猜測,卻巴不得有人能印證一番呢。

“無他。”胡銓愈發正色。“宰執位重,稍作增刪便會引發朝中格局變動,而官家的心思還是要北伐,北伐前斷不會使朝中格局有所動搖的。”

梅櫟當即頷首,這跟他想的一樣。

“也是。”旁邊早有一人又失笑以對。“不說別的,真加了宰執名額,呂頤浩呂相公和宇文虛中宇文相公要不要回來?不回來,人家會不會委屈?可若是回來,如宇文相公回來,倒不怕他因為姻親跟張相公弄到一起,只怕他整日和稀泥,到時候又把趙相公給和軟下去了,到時候怎麽辦?而若是呂相公入朝,其余幾位相公倒也罷了,張相公還有活路嗎?”

眾人再度哄笑。

呂頤浩的性子和宇文虛中的性子,真真是有意思,而官家用這二人分別去西北和東南,也是有意思。

當然了,這位也有趁勢調侃趙相公和張相公的意思,大家雖在船上,卻不好多笑的。

故此,很快眾人便恢復如常,就在遠處《白蛇傳》的腔調中拋下此事,然後一邊用些春日時蔬,一邊繼續說起了一些別的訊息。

而這種聊天,自然是無所不談。

“呂侍郎折騰了許久,到底是留下了,不過吳敏卻也去了京西東路。”

“其實水木兩黨都還算講大局,唯獨這位呂侍郎最好鬥,也由不得之前趙相公想攆走他。”

“此言不差,依我說……若是……我是說若是兩黨真有黨爭那一遭,趙張兩位相公真的反目,必然是此人所致。”

“官家在上面坐著呢,怎麽可能真的起黨爭?張德遠自恃的正是官家第一心腹之任,而趙相公又是個真正的忠臣君子,官家一句話下來,他雖心中不以為然,但還是棄了道學,改了原學。”

“這種事情咱們少說……”

“說起來,自從上次的兩百萬貫後,戶部在建財上可有說法?”

“當然有……照這般計算,怕是不用明年年底,三千萬的窟窿便補足了,秋收之後,大局便可穩妥。”

“可惜晁公武近來不來了,否則必然可以當面恥笑於他。”

“休要提他。”

“但也不光是錢的事情……工部那邊有言語,說是便是有錢,打仗也須換成軍械、糧草,而眼下,雖說有南越的尺布鬥米之貿,可以直接將稻米送到京東去,但軍械又如何?也急不得。”

“國朝這般大,難道還缺工匠嗎?”

“如何不缺?”

“何況事情也不是一個軍械這麽簡單的,還有沿河軍需倉儲,糧道休整什麽的,也要時間來做。”

“說起來,小虞探花不是在做此事嗎?若問問他就好了,可惜不在。”

“正是因為他要做此事,方才不在的。”

“你們聽說官家又格物格出來一個新玩意嗎?據說是直接發給軍前諸節度、統制了……聽說是水晶所制。”

“既然如此,咱們便是想知道也無從知曉。”

“金國最近又改法律了你們知道不?那粘罕當政時,因為義軍蜂擁,不許尋常百姓擅自離開本處,便是商賈持路引行走,一日也不許超過三十裏……粘罕去後,此律於去年廢掉,結果義軍大興,無奈何,前日看到金國邸報,居然又改回了舊日規矩,還要設保甲制度,一家逃亡,十家連坐。”

“女真狗該死,那些出主意的降狗也該死。”

“說起女真,陜州又要朝河中府動兵了吧?我聽說兵部侍郎領都水監劉侍郎(劉洪道)去了西面。”

“必然如此。”

“官家這是一刻不停啊,春忙剛過,便直接用兵……”

“肯定少不了的,而且往後只會越來越頻繁,一來練兵,二來警醒內外,不可安居忘戰。”

“但只是在河中府打打埋伏,便是說不忘戰,幾次下來以後,天下人也不會當回事的。”

“那也沒辦法……其實,與其擔心這個,倒不如擔心女真人忽然全力去把平陸攻下,又或者將河中府讓出來,屆時就麻煩了。”

“你這便是紙上談兵了……平陸之所以能屢次得以保全,是因為此城與河中府之間有中條山,女真人進軍、後勤都要繞道隘口,而平陸與陜州州城卻只隔一河,目下相連……至於讓出河中府,那就占了便是,若是女真人再來回頭謀求聚殲,那邊再棄了何妨?官家與諸節度都是用慣了兵的,不會在此事上窮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