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有心(第3/5頁)

二人僵持了一陣子,曲端難得被其他人氣的胃疼,卻偏偏無可奈何,只能一甩袖子,催動胯下鐵象,向家去了。

不過,就在夏侯遠如釋重負爬上騾子時,卻又聞得身後遠遠呵斥:“叫妓女也只能聽個曲!否則官家從皇城司那裏知道了,指不定你這輩子便做不到統制官了!”

夏侯遠胡亂點頭,便也匆匆而去。

而且不提夏侯遠如何去馬行街搞報復性消費,只說另一邊,曲端回到景苑家中,自有老妻少子以及仆婦滿面喜色來迎。

但曲大本人經歷了之前兩遭事,卻只是覺得家中有點冷清。

自己在門內看了半日,看的妻子全都茫然,方才醒悟,原來官家在景苑賞賜的宅院格外之大,而自家人口又少……這是沒辦法的,就好像嶽飛為了正軍紀斬了自己老舅,曲大也曾為正軍紀斬過自己老叔……故此,跟其他重臣家中都有無數子侄親眷不同,他這裏卻不免少了許多人口,反倒是老兵居多。

而這些老兵,此時有家口的自去料理自己家口,沒家口的早就趁著熱鬧去快活了,哪裏還會在府上廝混?

當然顯得冷清。

就這樣,曲大心中愈發不爽利,只是匆匆去換了衣服,往書房裏去,乃是要將今日問政的要點給總結一下的……卻不料,其人來到書房,卻忽然見到一份請柬,然後便鬼使神差一般,直接跟家人言語了一聲,就徒步出門而去。

出的門來,只是在景苑內稍微轉了兩轉,曲端便來到一家規制與自家門戶無二的宅院前,隨即昂然登堂入室。

這居然是大宗正趙士亻褭家中……原來,數日前而已,趙士亻褭長子趙不凡忽然便調入了禦營,卻是進了騎軍,成為了曲大的直屬下屬,這才有了這份禮儀性的請柬。

甚至,這個請柬送的日子,本身就是瞅準了太學問政後可能會有大面積聚會,是曲端很可能看不到的這份請柬的日子。

只是,趙家人自己也沒想到,自家小心算計,卻又正好撞上曲大裝過了頭,堂堂十節度之一,禦營一軍都統,年假第一日晚上,連個聚會喝酒的地方都無,最後居然真就鬧騰到自家來了。

來了也沒辦法,還能打出去不成?

也打不過啊?

於是乎,同樣剛剛回來的大宗正一面趕緊設宴,一面又匆匆讓人去請親家公汪叔詹帶著兒子汪若海一起過來,乃是準備依仗著這對父子,拿兒子連襟胡閎休胡經略的面子做個中人,將舊事抹去的意思。

“如何?”

酒過三巡,又用了些下酒菜,喝了兩口熱羊湯,正是說話之時,曲大果然搶先開口了。“趙不凡,如今你曉得什麽叫風水輪流轉了吧?”

趙不凡茫然擡頭,卻只是看向自己嶽父與親父,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莫要想太多,我不是說你我那小小酒後過節,而是說你們這一大家的內情……”曲端擡手在座中指指點點。“之前你們這一大家姻親裏面,最拔高的乃是你父親,堂堂大宗正,而汪家則仗著姻親靠在你們趙家身上,然後胡閎休胡經略又仗著姻親靠在汪家上面。結果呢?結果一朝萬裏豪傑事,輕易便掉了個個,如今胡經略號稱當朝三胡之一,年紀輕輕位居一方經略,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你們倆家反而要靠著姻親一起倚仗於他了!”

莫說趙不凡怔了一怔,便是趙士亻褭、汪叔詹、汪若海三人,還有趙不凡幾個在外廳另設一桌的弟弟也都怔了一怔。

最後,還是趙士亻褭拿捏的住,其人微微撚須,繼而一嘆:“老夫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兒能有這般姻親,確系是他的造化。”

曲端放下自斟自飲的酒杯,搖頭嗤笑不已:“大宗正就不要在這裏敲邊鼓了,你且放一萬個心,我曲大雖然行事說話偶爾荒悖,也做過錯事,但一則傲上不慢下,二則欺外不淩內……我不曉得是誰將你這兒子塞入我這騎軍的,但既然塞進來了,便反而陰差陽錯的妥當了,指望著我看在胡經略面子上如何如何,反而是南轅北轍!”

座中幾人皆是精神一振,而汪叔詹更是給自己大女婿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即刻起身,恭恭敬敬來與自家頂頭上司曲節度奉酒。

而曲端也堂而皇之受了對方一杯酒,復又指著對方再笑:“既然受了你這酒,就不是外人了,你與我說實話,是不是一開始因為進了騎軍有些不安,但一想到你那連襟的成就,卻又如百爪撓心一般割舍不開?這才如此扭捏?”

趙不凡稍顯尷尬,卻還是微微頷首:“是有此心……節度不曉得,宗室子弟本就前途尷尬,而偏偏又不是人人都能如那位狀元郎一般能讀書進學到這份上,能有這個機會,無論如何都不舍得撒手……何況,正如節度所言,我那連襟兄弟的成就就在眼前,我也是自幼跨刀走馬,如何能不艷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