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激(第2/5頁)

你可以在中樞這裏搞秘閣、搞公閣,在鴻臚寺名下搞邸報,這都沒問題,但你想讓朝堂分權給地方,對不起,拿聖旨來……拿來幹嗎?找茬讓趙官家收回旨意。

這種特性,使得馬伸、李經等寥寥幾人的意見與力量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當然了,都省畢竟是有水平的,他們很快就給出了一個滴水不漏的委婉處置意見:

首先,都省重新闡述了‘報禁’的範疇,只有刊登政令、經學、時勢消息等嚴肅議題的傳單形制物件才被嚴厲禁止。

其次,詩詞歌賦小說等類,還有店鋪廣告、賽事安排等等,在以版印形式定期發放時,並不算在報類禁條之內……前提是前者無違禁內容,後者無虛假信息……只當是民間印書冊分開來印就行。

最後,都省還留了點余地——所謂嚴厲禁止,也並非是決不許出現,只要經過官家允許,都省、樞密院審核,鴻臚寺報備,也是可以制定新報的。

第一回合,李經、馬伸連著南方道學一系大敗而歸。

不過隨即,原本就有些東京紙貴情狀的東京城內紙價是真的變貴了。隨著都省關於報禁的解釋被等在了一月下旬新出的邸報上以後,原本在蹴鞠單上吃過甜頭的正店、貨棧、商社立即組建了各自的小報……雖然都省說了,這不是報,但東京士民還是習慣性稱之為報。

其中,貨棧、商社的報還算整潔些,只是內部發行,用來定期記錄些諸如那裏雨水多那裏道路不好走之類的商業訊息。而各處正店就不免荒唐了許多,有些直接學著蹴鞠賽單那般版印《水滸傳》,只是背後只有自家的獨門廣告;有些幹脆去整理《西遊降魔雜記》,然後依然背後是自家廣告;還有些幹脆只拿唐詩、千字文之類的做筏,效果反而更好。

除此之外,也有些正經的東西出現,比如呂本中就出面搞了兩個小報……一個專門議論詩詞,一個專門做地理風俗趣味新聞的,卻不知道跟趙官家有沒有關系了。

最後的最後,當然少不了和尚與道士,《目連救母》配佛經,《白蛇傳》配陰陽八卦,端是奇招叠出。

而且看樣子,這玩意應該很快會傳播開來,便是江南也會迅速有些花招出來。

但這種情況,絕對是李經兄弟和馬伸等始作俑者想不到的。

道學一派沖擊報禁失敗後,很快啊,第二回合便開始了,這次跳出來的是都省副相劉汲與開封府的閻孝忠。

劉汲通過都省上書,建議在春耕後於開封府大規模推行官家在後宮所做的桑基魚塘加養雞的技術。

這次總算是撓到了趙官家的心坎上,回京後一直很老實待在後宮寫書的趙官家專門下旨,讓諸宰執與開封府尹閻孝忠一起往後宮石亭前來議論。

此時,已經是一月底,春未暖透但花已綻開,因為去年冬日三大案引發的一系列政治氣氛緊張,終於有了松動痕跡,政治團結氛圍似乎即將回歸。

“臣反對。”

禦史中丞李光義正言辭,嚴肅抗辯。“此舉勞民傷財,最終無益。”

趙官家穩坐不動,而首相趙鼎以下,所有人中,對上這位憲台,乃是一半皺眉一半肅穆。

“劉相公,原學講究一個實事求是,那敢問,你說此事一旦推廣於民生有利,到底計算清楚過沒有?”

微微蕩起南風的石亭前,李光絲毫不顧周圍人反應,繼續昂然質詢劉汲:

“官家在這裏種桑養魚喂雞,平日要多少人力,百余內侍的衣食物賞俸用可曾計算在內?”

“後宮的雞魚,便是平價,可一出來便被東華門外馬行街的正店爭搶購買,以至於需要賄賂內官是也不是,可尋常百姓有了出產哪裏能像宮中賣的那麽利索?”

“還有這般大的空地,後宮可以整理出來,哪家百姓有這個空地還不種上莊稼?”

“而且挖池塘、移種桑樹,要不要費時費力,要不要用錢用物?尋常百姓家哪裏能處置妥當?”

“更重要一點是,後宮這裏是不要納稅賦的,百姓弄這個,要也不要?”

一連串的詢問之後,趙官家依然穩坐不動,而其余幾名宰執也依然面不改色。

當然,被問到了頭上,劉汲自然要轉身從容相對:“李中丞,你難道以為我等不知道你說的這些嗎?便是官家難道不曉得這個道理?若非如此,官家在這裏弄了三年的桑基魚塘,緣何只在邸報上介紹過幾次,卻無直接諭旨傳達?而我等又為何到今日才提?”

李光終於微滯,並本能去看了眼趙官家,而趙官家卻只是對他笑了一笑:“李卿,你還有一條壞處沒說出來……那就是桑農為天下重,後宮這裏的桑基魚塘,雖說是以南方田土狹小處的某些莊園布置引申過來的,但能否在北方推行適應,還是要經過驗證的,否則一旦推行,結果水土不服,那才是真的災禍……不過,這數年間,隨著後宮這裏出產穩定,也有少數本地大戶人家仿效成功,那暫且不管其他如何,最起碼此處是可以得出結論,黃河一線這般雞、桑、漁並行的法子,還是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