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輿論(第3/5頁)

但呂好問有那個實力嗎?

不說別的,只說如今跟呂公相綁在一起,幾乎形成招牌,也是這位公相政治生命所維系的原學,其實都是趙官家弄出來,然後呂好問父子再學習研究的玩意。

非止如此,朝廷所謂派系中的張浚一系、軍隊一系、內廷一系,說穿了,其實全都是趙官家的派系!甚至李綱罷相後,看起來對趙官家最不講情面的那個遺留派系,其中要害人物如陳公輔等,也早早在趙官家身前做了姿態。

故此,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朝廷真的是某個將二聖環戴到腦後的獨裁暴君的一言堂罷了,作為元首,他的權力其實是沒有邊界的。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停了半晌,作為權力沒有邊界的趙官家,忽然便發出了這種感慨。“不過,也算是早有預料。”

對面的公相呂好問連連頷首,卻又反問:“官家準備作何處置?”

剛剛還在感慨的趙玖只是哂笑一聲,便將之前與張俊所說的言論放了出來:“天下要吃飯的人多的是,所以朕寧亡國,也不將飯給這些人吃!”

“那輿論怎麽說呢?”呂好問繼續認真追問。

“這正是朕今日尋呂相公的緣故了。”趙玖終於認真相對。“無論如何,清算積弊一事朕都要執行下去的,而且絕不會有半點折扣,至於這些人,若繼續這般上躥下跳,朕只好不顧名聲,真就做一回暴君了!且看他們到時候是去濟南呢,還是去大名府?”

不止是呂好問,旁邊立著的翰林學士李若樸都輕聲嘆了一口氣。

話說,在場之人都知道,今日優伶的嘲諷並非是突兀到來,而是早有先兆的……只說昨日呈上的劄子裏面,就有不少人公開為之前散播流言的六家親貴求情,其中大部分求情的理由是這些人只是無心之失,並無刻意煽動的理由;少部分人則認為,這些人沒有差遣在身,本身談論這些事情並不需要負責,官家逮捕這些人有違制度;而極少幾個人幹脆直接指出,乃是說這件事情的主要責任人其實是趙官家,是這位官家放任張俊在城內大宴賓客,有故意誘導相關流言的嫌疑。

除此之外,還有人上奏,說是五嶽觀、太學、城北含芳園蹴鞠場都出現了嘲諷官家刻薄的歪詩。

那麽為什麽忽然會出現這類事端呢?

須知道,那日張俊、吳玠離開之後,事情都還是很穩妥的,單獨的六家親貴被拉出去示威,不涉婦孺、不破壞宅邸家具、發回國債,反而一開始還有些人公開稱贊這位官家‘仁義’。

原因再簡單不過了,正是趙官家口中的‘清算積弊’一事。

話說,趙玖作為一個後世普普通通大學生,便是看過不少高端歷史穿越網絡小說,也是不大可能知道如何治國的。而且,他一出井就面對著一個非正常狀態下的流亡朝廷,長久以來也不需要他知道該如何治國……一開始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地方上全面權力下放,前線軍閥化,後方總統化,中樞呂好問那些人則做些縫縫補補的辛苦工作,他趙玖負責扛著龍纛給人打氣而已。

然而,隨著局勢變幻,國家漸漸正常化以後,身為一個天子,在搞定了指導思想後,就需要根據指導思想制定相應的主政政策了……但問題在於,他還是懂治國怎麽辦?

其實也好辦,那就是清算積弊——這是殿中侍禦史萬俟卨上奏提出的一個天才般的執政方略。

那麽什麽又叫‘清算積弊’呢?答案很簡單,就是將那位趙官家心裏厭惡到極致的太上道君皇帝幾十年的執政經歷,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然後按著時間順序,再從頭到尾好生批判一番,最後,根據那位太上道君皇帝導致亡國的相關政策弊病,反其道而行之,予以糾正和整理。

譬如說,這位太上道君皇帝登基之初,首先提出要‘彌合新舊兩黨’,嚴禁黨爭,然後在向太後放棄監國權後,卻又迫不及待的大興黨錮,將蔡京提攜起來,將舊黨一並禁錮。

那麽換到趙玖這裏,自然是要發布旨意,提出要‘彌合新舊兩黨’,嚴禁黨爭,同時確定新學王安石一脈擁有更高一點的政治史地位……然後再公開批評一番太上道君皇帝的黨錮,害了多少忠良。

當然了,淵聖在靖康年間為舊黨張目的可笑策略,也要拉出來公開批判和反思的。

這一點,趙玖早已經做了,無外乎是再嘲諷一遍二聖罷了,倒沒有太多事端。

然而,就在張俊入京那幾日,朝廷卻又開始對那位太上道君皇帝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大肆賞賜恩蔭員額的事情進行‘清算’了。

實際上,這個事情剛一展開,下面一些貴人,便有些慌亂,說給張俊的流言多少有這麽一點試探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