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囑托(第2/5頁)

呂好問倒也有些受驚嚇的感覺,卻是言簡意賅:“國夫人,去年年中官家賞賜嶽太尉母親的寧國夫人便是如此。”

趙玖即刻扭頭對上韓肖胄:“當加封令堂榮國夫人!速速起身吧!”

韓肖胄愈發感激,這才起身,而趙玖又好言叮囑了一番,便讓他先回東京宅邸安歇,只待明日領了迎奉使的差遣,便隨金國使者一並北上。

就這樣,眼見著韓肖胄來而復去,趙官家足足幹坐了半刻鐘,方才去看身側依舊立著的呂好問:“呂相公,朕聽說你們是姻親?”

“是。”呂好問回過神來小心相對。“韓大尹的祖母,乃是臣的姑姑……”

“這麽算起來,咱們君臣倒是沒差輩……”

趙玖咕噥一聲,周圍人只做沒聽見。

而稍頓之後,趙官家環顧左右,眼見著周圍除了幾名衛士,就只有小林學士和藍珪在側,便幹脆對著呂好問直言了:“呂相公覺得,你這位姻親,是不是在作偽,裝蠢?”

呂好問微微一怔,繼而緩緩搖頭,卻不知是贊同還是反對,又或者是沒看出來。

趙玖一聲嘆氣,卻是說了心裏話:“朕也不瞞呂相公,自那日完顏兀術來信起,朕便覺得有些事情不對,韓肖胄自請北上,與兀術的書信同時到來,未免太巧了些……”

呂好問無奈,終於硬著頭皮懇切出言:“官家,韓肖胄世受國恩,絕不可能裏通外國。”

趙玖一時蹙眉。

“官家……”另一邊小林學士也醒悟過來,卻是低頭相對,小心而言。“韓大尹父親去的早,不好說,但他祖父儀國公(韓忠彥)為相時,便被人稱之為諄諄君子……臣以為韓肖胄絕類其祖。”

諄諄君子,便是廢物無能的意思了,跟今天韓肖胄的表現倒也對的上。

不過,趙玖瞥了一眼有些尷尬的呂好問,卻又緩緩搖頭:“其實,朕也沒疑他,因為仔細想想,韓肖胄在江州,如何隔著幾千裏和一道黃河天險防線與北面交通?所以朕一開始就想,韓肖胄如此人物自請北上,必然是因為上下人心如此,皆以為南北安定,可以恢復往來。但此時完顏兀術行此舉,未免顯得太過於迎合到了咱們這邊的人心。”

林景默若有所思,復又沉默不語。

呂好問卻是無奈,只能正色相對:“官家以為是怎麽一回事呢?”

“朕自然是以為完顏兀術另有所圖了……”趙玖在座中平靜言道。“不瞞呂相公,朕今日喚你來坐,不只是讓你陪朕接見韓肖胄的,朕其實是想告訴你,朕一直懷疑,金國此番舉止,是想用宣和太後亂朕心緒,並迎合大宋上下人心,以遮掩什麽!明日韓肖胄便要動身,這才與你來說。”

呂好問微微嘆氣,卻又反問:“敢問官家,那又如何呢?”

趙玖也是一聲嘆氣……誠如呂好問所言,那又如何呢?

其實,趙玖原本已經放松了下來,但完顏兀術的刻意麻痹反而讓他窺到了一絲東西,可是窺見歸窺見,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而這,就是沒有軍事主動權的危害了,明明已經有了懷疑,卻無法證明什麽,只能被動等待情勢顯現。這些天,他想了很久,卻發現自己連提前調度兵馬支應都做不到,因為所有兵馬都各司其職,一旦閃開便是主動露出一個大口子,而韓世忠在蔡州,已經是最佳的支援位置了。

非只如此,理性告訴他,猜度只是猜度,強行要求士民提高警惕,只能導致軍民疲敝,等到金人真來的時候,更加不堪,甚至金人可能會不來,這樣徒勞讓他喪失威望,所以他甚至無法在劄子中與軍官們敞開了說……只是讓他們用心防守,不要因為暑日到來便放松警惕。

“也罷。”想了半日,眼見著馮益馮二官在遠處探頭探腦,趙玖卻是起身拋下此事,與呂好問作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呂相公自去,朕也有事……”

呂好問當即告辭。

然而,就在呂好問轉身走了四五步後,趙玖看著亭中桌上一物,心中微動,卻又起身喊住了對方:“相公留步。”

呂好問一時詫異回頭。

“此物贈給呂相公。”趙玖在小林學士沉默注視之下,將看了半日的《新五代史》折了一頁角,這才捧著書走出亭來,給呂好問遞了過去。

呂好問不明所以,但還是躬身謝過,然後雙手捧書,在藍珪的陪同下離開了後宮。

而等這位當朝首相與內侍省大押班一起轉過一處彎來,卻又見到馮益引一人立於道旁對他們匆忙行禮問好……呂好問只覺得後者眼熟,便微微一頷首就走了過去,等到又轉過一處彎來,方才想起,那是翰林醫官使潘永壽,也是潘貴妃親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