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夜叉(第2/4頁)

“有道理!”黎大隱第一個附和,卻又在馬上指手畫腳,比劃了起來。“哥哥你看……咱們大營距離南陽城足足八百步,官軍的砲車厲害,從城內發出還能打出城三百步不止,咱們的寨墻上的好弩大約起效的距離是兩百步,算算兩軍中間的白地不過是三百步寬……真要是打過去,一時貪功或者貪這支兵身上的好甲,怕是真要被引誘過去的。”

張遇認真望了望坐在那裏兩百多宋軍甲士,也是心下徹底警惕起來,便連連頷首:“兄弟說的對!傳俺的軍令,大金援軍到來之前,誰都不許擅自出戰,否則俺一定砍了他做過年的肉餡!”

跟出來的兩千甲士巴不得如此呢,自然無話。

就這樣,雙方又相持了一陣,過了許久,眼見著日上三竿,派往完顏兀術那裏的信使方才折返。

“咋說?”張遇期待莫名。“見到四太子本人了嗎?”

“都監,四太子親口說了。”信使就在馬上相對。“他說不管咋樣,讓都監自己看著辦就行!”

張遇懵在那裏,想了半晌既有些無奈又有些放松下來,便一面頷首答應,一面卻又讓那信使再度回去,好告訴四太子‘他得令了’。

而信使一走,張遇思索片刻,便扭頭相對自己副將黎大隱:“大隱,天氣寒冷,官軍又是想誘敵,女真人又不願打,那咱們兄弟就不要都留在這裏辛苦吹風了,離日落還有四個時辰的樣子,你以寨墻上的弓弩做憑,領著一千甲士在這裏守兩個時辰,俺帶人回去歇息,等後半晌來替你!”

黎大隱自然無話。

於是乎,上午時分,冬日晴冷而風嘯,在做出這支宋軍是來誘敵的判斷之後,出營對峙的張遇主動分兵後撤。

三百步外,王德見到這一幕,終於有所動作,卻是起身活動起了手腳,而遠處張遇被提醒,回頭看到這一幕,本能一驚,然後就喊停部隊,重新駐足觀看。但看了一陣子,卻發現宋軍只是起身活動手腳,而且活動了一陣子,居然復又坐了回去。

張遇只覺的莫名其妙,想了一下,更加堅定了對方是在引誘自己的念頭,便不再理會,而是繼續催動已經有些混亂的部隊轉回大營,而這一次,那股宋軍也的確沒有再作什麽幺蛾子……直到張遇本人進入轅門,身後部隊也已經有一半脫離原定陣型的那一刻。

王德等的就是這一刻!

只見這位夜叉一言不發,卻是忽然起身上馬,身側二十騎士也紛紛上馬,兩百長斧背嵬軍也各自起身拎起長斧。

當面的黎大隱心下一驚,便欲回頭呼喊張遇,但轉念一想,對方大概是見到自己等人識破計謀,所以幹脆放棄誘敵回營才對……不說別的,誰有膽量以兩百沖兩千?兩千甲士後還有寨墻和弓弩手?

一念至此,這位工匠天才便復又勒馬相對,強做鎮定。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黎大隱心中轉了個彎,沒有出聲之時,那邊王德既然上馬,便不管不顧,只引二十騎直撲向前。

與此同時,二十騎中一名侍從親衛更是直接打開了藏著許久的一面掛旗,冬日朔風飛揚,旗幟迎風飄展,正是‘禦營中軍副都統王’八個大字。

可能是一時沒轉過彎來,黎大隱此時卻幹脆懵在原地,見到對方撲到身前約百八十步的距離方才醒悟……且說,他本是靖康中守過東京的,後來又是東京留守司麾下,此番又攻南陽城許久,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個旗幟是指王德?而又怎麽可能不知道王德是誰?有什麽本事?

於是乎,其人一瞬間只覺得渾身寒毛炸起,卻是什麽都顧不得了,直接打馬折身向後,準備遁入陣中再做計量。

然而,此時張遇兩千甲士一分為二,一半脫離原陣,前頭已經隨張遇進入轅門,後頭還在陣內,本已經有些混亂不堪……而待眼下,眼見著宋軍在那聞名天下的王夜叉帶領下撲來,兩員主將一個已經走掉,一個居然試圖掉頭逃竄,那麽全軍上下,本該入營的自然本能加速推搡,不該走的,也本能想隨同袍入營躲避。

兩千甲士,背大營列陣,卻在二十騎當面順勢一沖後,瞬間成淩亂之態。

這還不算,隨著對面寨墻上幾個零散弓弩射出不中,王德躍馬叛軍陣中,掄起手中長斧便連續砍殺數人,將身前一撮甲士輕易砍得炸窩之後,就在張遇急匆匆回身、黎大隱也在陣中連續呼喊號令抵抗之時,卻是拎著血淋淋的斧頭奮力大呼:

“王師大隊已至!爾等叛軍,今日必死!”

其聲宛如冬雷,震動叛軍,而言語既落,不過片刻,身後兩百重甲長斧兵便在步行沖鋒後,湧入對面叛軍甲士陣中,放肆大砍!非只如此,隨著王德正式進軍,遠處南陽城下羊馬墻後也是鼓聲、喊殺聲頓起,不下數千甲士,推倒早已經虛掩的羊馬墻段,在外壕架上飛梯,便蜂擁而出,直奔東面叛軍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