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殘羹冷炙(第3/4頁)
田無鏡看著面前的情景,
他現在可以不去理會其他,
走上去,
一腳踹翻那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那個女童肯定也會被嚇哭,
這樣一來,
此時現在眼前所呈現出的一切,都是鏡中花,都乃水中月。
但先前,
田無鏡已經喊出來了:上菜。
他就不可能不提起筷子。
他站在那兒,
雙手負於身後,
刹那間,
起風了。
仿佛此時,
無數的石碑,無數的印記,無數大楚貴族的先輩,無數的楚辭楚樂,化作山崩地裂的海嘯,向他傾軋了過來。
這座城,
這座皇都,
在輕易擊潰了城外的禁軍後,
身為軍神的大燕靖南王怎麽可能察覺不到裏面的問題;
但他還是進來了,
因為有些事,
他必須得進來才能做。
攝政王不是故意將這座都城送給他,是沒辦法,才退而求其次;
他丟下了,不是不想要,而是知道保不住。
但甭管是丟下的還是保不住,
身為大燕的靖南王,
他都必須走進來,
踩上一腳。
他要將楚人的驕傲,楚人的歷史,楚人的自豪,全都踩在腳下。
這一次,
就算不盡滅楚,
但失去了精氣神的楚人,
他們日後,
還能拿什麽和黑龍旗幟下的滾滾鐵騎去抗爭?
國,
是疆域,
是人口,
是軍隊,
是戰馬,是兵器,是鎧甲,是鐵匠,是河流,是山川,
但它的根本,
是信念!
景氏老祖大笑道:
“來吧,南侯,老朽等著您用你大燕那數百年和蠻族廝殺的金戈鐵馬豪氣,來與老朽這八百年大楚風華,
比一比,
高低!”
田無鏡搖搖頭,
他沒打算那般做。
“再輝煌的過去,也終究只是過去。”
田無鏡站在那裏,
繼續道:
“厚古薄今,在本王看來,只是後人孱弱得自我安慰。
大楚八百年,不假;
大燕自立國以來,為東方禦蠻,歷代先皇親征荒漠,血染疆場;
但,
都是過去。
以過去比之過去,又有什麽意思?
當世人當有當世謀,當世謀當有當世勇。”
……
燕京,
後園,
斜躺在禦榻上的燕皇,緩緩地睜開了眼,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將手中的折子,丟到了一邊。
邊上趁著陛下歇息而正在閉目養神的魏忠河馬上睜開眼,蹲下來,撿起折子。
卻不敢高聲出一言。
……
北封郡,鎮北侯府的院子裏。
李梁亭坐在靠椅上,
下方,跪伏著一眾新歸附而來的蠻族頭人。
忽然間,
這些蠻人頭目發現,
先前正在聽著他們表忠心的侯爺,忽然笑了。
……
大楚,郢都,禦道。
靖南王的身邊,又出現了兩道人影。
一人,身著黑色甲胄,拄著大刀,眼裏,帶著真正的桀驁。
一人,身著黑色的龍袍,目光中,蘊藏著的是真正的偉岸。
你以無數人壓我,
我以三人阻之;
你以古人做逼迫,
我以當代做回應;
景氏老祖在見到這一幕後,嘴巴當即張大,他很震驚,震驚於眼前這位南侯,他心中所想。
崇古,這裏的古,是先人;
而他,
而他們,
是想要自己開創一片新的格局,
他們想要自己,成為一片天下的,真正締造者。
我不去崇什麽古人,
但我的後人,會來崇我。
這是截然不同的一種信念,
所以,眼前這位,才能去自滅滿門。
在其身後,已沒有來時路,他腳下走的,是新的道路。
景氏老祖先是震驚,隨即愕然,再是荒謬,最後,是氣急敗壞,
他吼道: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景氏老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潮紅,他竟然可以不再依靠著拐杖就站起身,他指著站在他面前的靖南王,
又喊道;
“狂妄,狂妄,狂妄!
老夫倒要問問,
你的狂妄,
到底是憑什麽!”
田無鏡向前一步,在其身側,燕皇和鎮北侯也一同向前一步。
而此時,四周的石碑、文華、英靈也都再度逼迫過來。
田無鏡伸出手,
指著前方氣急敗壞的景氏老祖,
道:
“憑本王,現在打進了郢都。”
“噗!”
景氏老祖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當即面如白蠟。
而這句話落下之後,
四周,
一切一切的幻象,都在歇斯底裏的尖叫聲中,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