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大義春秋
郢都的三座城門,被拿了下來,留有一座放在楚人手中。
毫無新意卻又往往很好用的圍三缺一,至於留出的那個城門,外頭,早就布置好了磨刀霍霍的靖南軍。
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田無鏡並不知道,也懶得去知道。
當他率軍殺到這裏時,
這座城,這座皇都的命運,其實已經注定,現在的他,只是在走一個流程。
看看那位,
給自己留下了什麽壓軸的菜。
這座城,現在是慌亂著的,但靖南王所行之處,卻又無比的安靜,冰與火,在這裏,涇渭分明。
皇城在前,
這高聳的城墻,這威嚴的宮門,這一片望下去整齊肅穆的階道,極大程度地,還原了當初大夏還在時的氣派景象。
楚人好復古,尊古禮,從何而來?從大夏來。
相較而言,
無論是燕晉亦或是後來建立起來的乾,除了名義上都自奉為諸夏的傳承者,宣揚諸夏正統在我外,其實三國對於大夏的禮法和規制,早就改得不像樣子了。
口中喊的是大夏天命,其實心裏,早就將此當作一門賺吆喝的生意。
皇城外,有一道巷子,巷子一側是皇宮,另一側,則是一座王府。
此時,
王府緊閉,
裏頭,
應該是有人的。
田無鏡不知道這座王府到底是誰家的,但想來能夠毗鄰皇宮住著,祖上應該曾極為光輝過。
但,
現如今,
當燕人的馬蹄已經踏在了皇城的階面上時,這座王府,卻保持著沉默。
而今日,
沉默,
才是真正的主題,
能發聲的,敢發聲的,才是少數。
其實,
今日若是換做其他燕軍將領打入了郢都,就絕不會這般冷清。
尤其是在高層貴族發現他們的王上人很可能已經不在皇宮時,貴族們識時務的一面就會體現出來。
因為大楚貴族的真實底蘊,不在郢都,而在地方上的封地。
他們其實還有談買賣的本錢,燕皇馬踏門閥傳遞出的是一種君主中央集權的理念,降服大燕,並非意味著你會馬上被清算,但下一代燕皇呢?再下一代呢?
貴族們反抗燕國,是因為以他們的政治頭腦,早就看清楚了大燕到底準備走什麽樣的路;
一邊,是世襲罔替的大貴族;
一邊,是下一代最晚下下一代就會被清算終結的富貴。
如果有的選,
你會選哪個?
但眼前,很多家的家主或者家族精華,本就在郢都裏,要真這般被一鍋端了,或者說,現在自己就沒了和選擇下下一代再沒?
你又會選哪個?
當事不可為時,
還是選擇先活下來再享受享受,不再去顧死後洪水滔天了。
可偏偏為什麽打進皇城的,是燕國的南侯?
一個自滅滿門的魔頭,
一個在玉盤城下屠戮四萬青鸞軍的殺神,
怎麽降?
如何降?
跪伏在他面前搖尾乞憐,
再等他輕飄飄的一句“盡誅之”麽?
若是今日,
不是靖南王來,而是平野伯來。
以平野伯大楚駙馬的身份,
貴族們在看清楚風向後,固然,會有一大批“遺老遺少”選擇於大楚殉葬,但絕多數還是會上來套近乎。
說到底,
也算半個自家人不是?
楚人不是不懂得熱情,也不是不會熱情,而是面對靖南王,他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熱情。
故而,
這座城現在分為兩個較大的派系,
一派,已經在組織逃難了,從那座城門出去,但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都清楚,這是一條死路。
燕人甚至省去了挨家挨戶搜羅的麻煩,直接在曠野上幾個沖鋒就能完事兒了。
另一派,則叫不動如山派。
投降不是,死命抵抗也不是,就這般坐著,喝喝茶,裝作一副泰山崩於面前而不變色的樣子。
浪漫嘛,
就是要會裝,
裝樣子,
誰不會似的?
只要今朝不死,他日,就又是一樁美談。
不過,很可惜的是,這座城,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可以去左右它命運的兩個人,早就不在乎了。
“餛飩,賣餛飩嘍!”
巷子口,有一個餛飩攤。
攤位不大,沒座位。
後面,插著一面旗,上面寫著“吳記”。
每個國家的皇城外的巷子裏,都有老字號。
但不是有鋪面的老字號,而是攤位。
上朝前,大臣們自然得起早到宮門口候著,難免肚內饑。
所以,命下人去巷子口買一些吃食過來墊墊饑自是首選。
不是不能從家裏帶,但從家裏帶的話,一是少了熱乎勁兒,二則是轎子裏或者馬車裏吃東西,搖搖晃晃的,不方便且容易弄臟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