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八重山笛4(第2/5頁)

稍加思索,按捺著問她,“那郁姑娘,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她道,“得先去洞庭,告訴少莊主,裴沁人已尋到。”

兩小孩兒面面相覷。

江彤道,“你不是剛剛才說,裴谷主已經離開思州了嗎?你怎麽知道她要去往洞庭,又為什麽要借口尋到她來欺瞞娘親?”

謝琎道,“郁姑娘的意思是,不是要欺騙少莊主,而是要先借少莊主的口風,引出馬氓。”

江彤道,“引出馬氓又如何?裴谷主也沒有,玉龍笛譜也毀去。兩樣都沒有,怎麽跟他換解藥?”

謝琎稍作一想,擡頭問,“世上就只有這麽一本笛譜,如果笛譜毀去,那麽舉世之間,看過笛譜的,就只有我一個人……郁姑娘,是這個意思嗎?”

她笑道,“正是。到時候,你只需將笛譜燒毀,到時候挑你記得的背給馬氓聽。笛譜是殘缺是完整,是對是錯,無從查起,馬氓拿你沒有任何辦法。”

謝琎笑道,“就該如此!將笛譜落入馬氓之手絕非宗主之願。這樣,既不會違背本心,馬氓要為難,只會為難我,絕不會為難彤兒!”

她心想,這小孩哪怕被逼往絕境,亦或想著所行之事是否有違正道,甚至將旁人禍端竭力延攬到自己身上,還為此大松一口氣。心地純善,為人仁義,果真不錯。

他便又說道,“這遭出行,未免宗主遷怒旁人,少莊主借口說是我帶著彤兒私奔了。雖於彤兒名節有損,卻也是無奈之舉。這一路孤男寡女,曉行夜宿;我雖嚴守禮法,禮敬有節,若讓外人無端揣度,也實在不妥。有郁姑娘結伴而行方便得多,我心頭亦松了口氣。”

不僅純善天真,有情有義,仍還是個君子……江宗主果真沒有看錯他。

一誇贊起這人來,她心頭又是一陣郁結苦悶,索性不再細想,打主意先做正事。本想即刻啟程出發,轉頭見江彤神情安寧,鼻息淺淺,不知何時睡了過去。想她嬌身慣養的,如今身中金蠶,日夜兼程來此,又剛服下一味藥,此刻已是倦極。謝琎雖長在江湖,上有師長有人庇佑,單純過了頭,這一路心驚膽戰來此,恐怕也近精疲力竭。

她便說道,“天亮前出發。我來守夜,你可放心休息三個時辰。”

謝琎猶豫片刻,道,“我來守夜罷。若是困了,坐在椅子上打個盹即可,一宿不睡倒也沒什麽。郁姑娘卻可與彤兒同床擠一擠,草草睡一覺。”

她內蘊深厚,睡眠又淺,往這兒一坐,哪怕百步之外來個可疑之人,亦能立刻醒來,及時應對。心想,無人同他說話,過會兒這人困極,自然會乖乖睡去。故往一側窗沿一坐,闔眼冥神,只是不搭理。

夜色清幽,星月無光,萬籟俱寂,偶有微風拂面。

她靠在窗台上,隱隱可聽到遠處絲竹蟲鳴之聲。

便在這微風蟲鳴之中,只不過片刻的倚壁冥神,她竟做了個短夢。

夢中她坐在一處蔭蔽雕欄之上,窗外是永昌坊十字街的夜,擡頭可見“萬安”酒字招旗。

這便是萬安客棧了。

窗裏燭影搖曳,桌畔坐個人,是個紮了短馬尾的男子,不知在此枯坐了多久,以至於困得幾度昏睡過去。

有人輕輕叩響門扉。

他猛地驚醒過來,急急道了聲,“進!”

來人似乎是客棧掌櫃。

掌櫃走進來,有些欲言又止道,“長孫公子,您別等了,她不會來了。”

他一愣,“沒事,許是路上耽擱了幾日,總會來的。”

掌櫃道,“三日前,她便來了長安,似乎手頭短些銀子,去平康坊尋在下借錢……”

他一皺眉,又笑道,“是了,是了,我惹她生了氣,她將手頭所有銀子都還給我,一文都沒給自己剩下。”

掌櫃又道,“她從平康坊出去後,便再沒出現過。至此快六日過去,她恐怕不會再來小店。”

他臉色一沉,復又笑道,“她答應過在長安與我會和的。”

那人在桌前又坐數個時辰。

葉玉棠但覺得視線一動,雕欄之上的影子旋身一閃,閃身藏匿於一個更蔭蔽的黑暗處,趴伏在地一動不動。

從那隱蔽之處,但見得一個黑衣人走窗進了那間客棧,不知同他說了什麽。

黑衣人一走,那人突然從客棧狂奔而出。

隱蔽處藏匿之人身形一動,葉玉棠視線也隨之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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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時走時停,時而躍上屋頂,時而隱在逼仄角落……為的是看清遠處這個人。

那人亦在飛快奔走,從西市到東市,每一個巷弄,每一間屋舍酒倌,他都會入內探訪一番,逢人便問:有沒有見過一個身材高挑,著灰藍短打,束馬尾的女子?

宵禁前,宵禁後。

從天明,到黃昏。

這背影數日不眠不休,卻仿佛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