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夢斷(第2/6頁)

“母親教訓得是。”他又拱拱手,“那就依母親的意思,其他人回封地去,百年依舊留在鄴城,便於母親管教。”

太後方有了點笑意,“聖人體天格物,是萬民之福。咱們撇開天家不論,到底是骨肉至親。石蘭只有三個兒子,百年雖不是嫡子,也是他最成器的一脈香火。你是阿叔,要有慈愛晚輩的仁心。你阿耶以前很疼你姨母的兒子。留在身邊親自撫養不算,大夏天抱著坐在肚子上。那孩子要撒尿,他縱容他的放肆,叫他溺在肚臍裏。後來問他要做什麽王,他說要做通天王,神宗便傳史官來問有沒有這個爵位,說沒有,才改封了南陽王。只可惜那孩子福薄承載不動,沒過四歲就死了。神宗那樣的梟雄尚有護犢之心,你是萬民表率,更應當身體力行。”

慕容琤只差沒笑出來了,心裏自苦,更覺得這話刺耳。神宗皇帝對姨兒好,卻處處苛待自己的兒子。或許他有他的道理,是為了歷練皇子們,要他們吃得起苦,經得起摔打。可是小小的年紀,正常的親情難道不需要嗎?正因為他這樣,才把他們兄弟調教得沒有半點人情味,一旦翻起臉來,至親也敢舉著刀劈下去。

“兒謹記母親教誨。”他站起來長揖,“時候不早了,母親早些安置吧。若有別的吩咐,再派跟前的人來同我說。”

太後頷首,“我先頭說的選采女的事,你好歹放在心上。別只顧著她面前好交代,拿子孫後世開玩笑。”

他笑著道是,“母親放心吧,今年年底抱不上,消息總該有了。”說著打躬,轉身出了昭陽殿。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內的內侍總管也換了,是十來年前就追隨他的舊部。他在夜色裏緩行,走了幾步別過臉去問:“二月裏的登基大典籌備得怎麽樣了?”

孔懷抱著拂塵弓腰道:“回陛下的話,鹵簿大駕、禮樂祭器,司禮監皆已安排妥當。只等吉日一到,陛下告天地、祭宗廟、翰林用寶,大典流程便完滿了。”

他嗯了聲,邊走邊道:“木蘭坊的博士是神武皇帝在位時指派的,有些年頭了,腦子九成也鈍了,還是換個年輕些的。你傳旨魏斯,讓他兼木蘭博士,好好督察諸王課業。若有什麽異常,即時來回稟朕。”

孔懷最體人意,這種旨意一下,沒事也有事了。他垂首道是,“諸位殿下近來正練字呢,華山王殿下的字最工整漂亮。”

“練字嗎?”他一笑,“練字好。”

孔懷賠著小心應承,看他架勢要往長信殿去,忙道:“陛下龍行緩步,奴婢這就往皇後殿宣旨。”

他擺了擺手,“她歇得早,別鬧她。朕自己進去,你們都退下,明日寅時三刻再起駕。”

孔懷領命,飛快使了個眼色。邊上小宦者會意悄悄退下去,斜插過夾道往長信殿裏提前傳話,唯恐宮人不知情由通傳進寢宮,叫萬萬不要驚動皇後殿下。

殿內只有兩盞守夜的燈,恍恍惚惚一點光亮。他怕驚醒她,脫了鞋履只著襪子進去,打起帷幔入內間,所幸她沒有合上床頭屏風。案上的宮燈照著,他眯眼看,她面朝裏側躺,一彎酥臂搭在蓋被上,那肩背的曲線撞得他飄飄然。

他慢慢挨過去,到了踏板上,恨不能化成一條蛇遊進被窩裏。自己也笑自己沒出息,他這皇帝在聽政殿發號施令,到了她宮裏就成了這副模樣。還好玉帶鉤早在前殿的時候就解了,否則少不得要發出聲音來。

他小心地脫了罩衣坐上床沿,她睡的位置偏外,他要躺下的話,真正只有很窄的一道。他也不介意,貼著身子密密把她抱住。她睡得沉,動了動並沒有醒過來。他倒是興致盎然,手在腰上擱了一陣猶不足,一寸寸往上移。找了個心曠神怡的地方就此停歇下來,通身舒坦,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永遠別想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這話簡直就是至理名言。彌生怕有了動靜他又要纏她……也不是真怕那個,只不過還沒做好準備。他尚未正式詔告天下,也沒有派人登門求親。女孩子嘛,在名分上頭總歸要計較的。她在暗處待了那麽久,也希望有正大光明的一天。

彌生迷迷糊糊地想,只要他正式冊封她,以後就好好同他過日子。嫁給夫子,真的是她長久以來的夢想啊!

大概是太累了,慕容琤一夜睡到寅正。醒來之後還有些發蒙,這一晚上就這麽過去了。本想半夜鬧鬧她的,誰知道居然睡過了頭。

他有些悵然若失,洗漱也心不在焉的。她過來伺候他穿朝服,蹲下身子給他掛大小綬玉組。他居高臨下,眼神不受控制,直往她坦領底下溜,可以看見她光潔的皮膚。

多看一眼多一分煎熬,他轉過臉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今晚等著我,我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