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沉淪

慕容琤把臉埋在她頸窩裏,嗓音在方寸之間震蕩,“今日我是要定了。你恨我也罷,愛我也罷,到了這時候,中途再停下萬萬不能夠了。”

她嚇得臉色煞白,抓著他的手哀求:“不要這樣。”作勢側耳,“你聽,有腳步聲,我阿娘來了。”

“裝神弄鬼!”他在她鎖骨上舔舐,咕噥道:“你母親正忙著檢點賓客的回禮尺頭,這會兒沒空管你。”

婚宴來客隨了禮,辦喜事的主家會有各式回禮。有的回糕餅,有的回染色五銖錢。回尺頭是比較客氣的,料子當然也有好壞之分,所以得挑選。她頓感絕望,他早就盤算好了,要把她母親支開,好借機對她做這種事。

他蒙蒙望著她,勾出淺淡的笑靨,“你還記得上回花樹下嗎?若那次有了肌膚之親,也許我後來死也不會放手了。可是總有那麽多巧合……細腰,我害怕,怕你再也不要我了。這陣子總做噩夢……不停地找你,可是天地茫茫,不見蹤影。”

他語帶哽咽,彌生只是潑潑灑灑地掉淚,不願讓他看見這沒出息的樣子,背過身去道:“下月你自有佳偶,何必這樣癡纏?夫子,人各有命,你我拆分開了,成全四個人,何樂不為?”

“可是四個人都不會快樂。”他從背後貼上來,“細腰,你在我門下三年多,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對你的感情,別人永遠無法企及。”他俯下身子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子,吻她的嘴唇。每一下都滿含淒愴,“細腰,原諒我……”他沉身擠進來些,彌生幾乎要痛得暈過去,翕動著唇大淚滂沱。

他急切而堅定,她抵擋不住,嗚嗚咽咽地吟哦。他受了鼓勵,越發肆意。正是情熱時,卻不料外幃傳來了拍門聲。彌生嚇得靈魂出竅,細聽是她母親,站在廊廡下大聲喊她名字,“怎麽洗了這半天?插著門做什麽?細幺在裏面嗎?快開門!”

彌生不敢出聲,只有奮力推他。他卻全然不顧,動作越發大,讓她招架不住。

她臉上紅霞未退,嫵媚是長在骨子裏的,略一失神便美得淒艷妖嬈。他越發熱切,一個浪頭打過來,把他推上絢麗的高峰。他猛然拉起她摟在懷裏,顫抖著,使盡全力摟住她。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是遠的,他貼在她耳畔囈語:“我這麽愛你……這麽愛你……”

他知道從今往後床笫之間再也容不得他人了。她像燒紅的烙鐵直直烙在他心上,到死的那天也消磨不掉。

門外的沛夫人覺得不尋常,裏面隱約有響動,彌生又不說話,難道是沐浴遇到不測了?她驚惶起來,溺水可不是好玩的!忙疾聲吩咐身邊婢女:“快找婆子來撞開門,快、快!”一頭拍直欞上的雕花擋板,嚇得連聲調都變了,“細幺……孩子,你聽見阿娘叫你嗎?快應阿娘一聲啊!”

彌生癱軟在他懷裏,知道母親要叫人撞門,一個激靈醒轉過來,駭然尖叫,“阿娘別進來,叫她們都走!”

不能讓人看見的,看見了就是萬劫不復。這湯泉樓裏只有一扇門,她原想叫他避一避,自己出去支走了阿娘他再離開,可是還未來得及穿衣裳,他已經束好襕袍往門上去了。

沛夫人得了回應才放下心來,遣散了來人長噓一口氣,“你這孩子,還怕別人進去不成!插了門可怎麽給你送換洗……”

她的話沒說完,堂子裏的門就拉開了。打眼一瞧,她立時愣在那裏目瞪口呆。

“樂陵王殿下?”她難以置信地叫了一聲,他不痛不癢地回頭望了眼,彌生從裏面歪歪斜斜地走出來,看見她母親便哭了。

沛夫人終究是過來人,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緣由。心都碎了,她提著裙裾上前迎彌生,一把抱住,“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訴阿娘。阿娘不能替你申冤,還有你阿兄阿耶。打量我們謝家是等閑人家,竟沒有王法了嗎!”

彌生沒法開口,把臉埋在她母親胸前只顧號啕。沛夫人心知肚明,踅過身來狠狠盯著他道:“慕容琤,虧我謝氏上下對你諸多禮遇,她是在你身邊長大的,你怎麽下得去手!”

慕容氏果然是個昏聵皇族,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好東西!什麽樂陵君子,不過是條披著羊皮的狼!沛夫人是婦道人家,又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一頭哀哀哭,一頭不免要盤算。他是皇親,眼下手上權勢滔天,要想像對待地痞流氓一樣捆起來打個半死是行不通的。女兒名節事大,告狀張揚更不能夠。可是吃這啞巴虧又不情願,真是心亂如麻,找不著方向。

料想他年輕氣盛一時沖動,現在定了神肯定會懊惱、會懺悔吧!可是沒有,他心平氣和地告訴她:“我愛彌生。”

沛夫人正哭得傷心,滿肚子的不甘被他一句話噎住了。

他拱起手來沖沛夫人作揖,“請夫人明鑒,我對彌生萬裏江心,委實是難棄。如今到了這步,也不願瞞著大人。日後本王同謝氏是一條心的,家下子侄也皆有本王照應。今天的事說起來沒臉,請大人念我一片癡情,彌生面前代我好好開解。”他望著她,愁染了眉峰,“再許我些時間,將來我必定給你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