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信(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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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將藥袋子取出後,只別忘了榨一榨藥袋子,將榨出來的酒液仍混到原缸裏。”杜雲安臨上車時還不忘囑咐。

杜仲笑話她:“這都說過幾次了的話,越發像個學舌的鸚哥兒了。”

杜雲安氣哼哼的一把放下簾子,還不是因為哥哥有嫌麻煩夾出藥袋子就扔了的前科在!

“好安安,別氣了,我十五接你出來看燈。”杜仲趕忙笑著哄她。

杜雲安揉一把死跟著蹭進來要跟車送她的狗頭,這才把撅給她哥哥看的小嘴咧開了:“那可說好了!”

杜仲笑道:“放心。”

沒能脫身,卻被王家太太認作幹女兒,唯一讓兄妹兩個高興一點就是比以往自主了許多:雲安雖然身份尷尬,可這尷尬也有尷尬的好處,賈家就不大管她進出回家,一是看不起不願意多事,二是想管也缺了些名正言順的底氣,杜家不是奴才離得又近,客居的小姐回自己家裏天經地義——就比如史湘雲生氣時就叫丫頭收拾包袱回家一樣。

杜仲明年就正式進通州大營了,他不在家,雲安自然也不會進進出出的太不合賈家的體統,可也保有比三春等人多得多的自由,一年到頭節日由頭多的是,要想出去再不怕找不到理由的。雲安和虎子的頭就一起湊到窗口,對著她哥哥笑嘻嘻的說好話,哄杜仲那日早些兒接她看燈。

“對了!”杜雲安忽然想起前幾日哥哥給賈家置辦年禮的事,忍不住心疼那一百兩:“哥哥送的那些個禮物他們不稀罕,別費這錢,咱們就是尋常小門戶的,我不要這種臉面,哥哥別為了我如此。”

她小聲咕噥:“攢下了錢咱們置辦個小莊子,日後合藥酒也便宜。”

“你別操心這個,他們稀罕不稀罕這是咱家的禮數。”杜仲好笑,揉她頭。

雲安生怕他揉亂了頭發還要整理,忙把虎子的狗腦袋塞到杜仲手底下,杜仲又不防妹妹的力氣,正好碰到虎子濕漉漉的大鼻子,一人一狗嫌惡的對視一眼,一個收手,一個縮頭。

“不是不送,我在他家住著,三節兩壽送些禮物應當應分。我的意思是□□後置辦節禮比著給張師傅的就成了,不然咱們家就是掏空了家底兒人家也看不上……”就當哥哥不在家自己的寄住費用了。

兄妹倆個一路絮絮叨叨,直到快到寧榮街時,杜仲才下了車轅騎到自己馬上,有模有樣的護送他妹妹。

臘月二十六日,雲安正看迎春與黛玉下圍棋,荷月興沖沖的跑進來笑道:“姑娘,大爺又送了東西進來。”

雲安笑道:“什麽?”

“給大老爺二老爺各送了一甕周公百歲酒一甕長春酒,給老太太和太太們送的是小壇長春酒,這些都是黃酒合的。給府裏送來兩大壇燒酒合的兩種藥酒……另外還有一包東西專給姑娘的。”

這裏並無外人,雲安便笑:“拿來我看。”

香菱忙將包袱抱過來打開,雲安就看到兩包鼓囊囊的錢袋,還有一封信。

雲安拿起那信看。旁邊黛玉迎春兩個憋不住,俱都笑了:杜家大哥怪實誠的,看送的東西多直接。

看罷信,連杜雲安也忍不住笑了,對荷月香菱兩個說:“沒白費咱們幾日的功夫。”

周公百歲酒和長春酒賣的極好,都中幾家大酒鋪都爭著收,著實發了一筆小財。尤其是長春酒,酒鋪裏專門養著的品評酒水的師傅嘗出不下十來味藥材,都說這配方端的復雜,偏偏酒的味道還好,酒鋪緊著就打出了仿內造的名頭,還請了回春堂的大夫為這酒的功效背書,四百多斤的酒液用小瓶子小壇子分裝成一斤二斤五斤的,不上三日就被買空了——那價兒是一日比一日高。

從杜仲送來的銀袋裏摸出兩個一兩重的銀錁子,雲安笑道:“這是你倆的辛苦錢。”

荷月和香菱喜歡的臉都紅了。

黛玉和迎春看到那小錁子的樣式,又忍不住想笑:雲安姐姐的哥哥忒有趣了,那小錁子都打成了圓鼓鼓的元寶樣式,真是簡單直白到了極點。

黛玉感受更深一些,她和杜家大哥熟識一些,那時當真沒發現嚴肅的杜大哥有這樣一面兒。黛玉垂下眼,不免羨慕別人都有兄弟姊妹,羨煞她這孤零零的一個。

“我那裏有一大壇子長春酒,就放在後罩房廊下了,你們有能吃酒的只管自取。“雲安笑向這樓裏伺候的丫頭媳婦們說。

眾人都可心,忙道謝。

待無關的人去了,雲安這才告訴黛玉:“昨日我哥哥收到陳先生的信裏說,林伯父的信這兩日就能到,等信到了我一準緊著給你送去。”

黛玉又驚又喜:“父親的信不是隨著年禮一起來的嗎,我先前……”才說了一句就掩住不說了,她這等極聰慧的女孩兒,稍稍一想就知這次的信是父親單單寫給她一個人的,而不是像年禮裏的那樣給外祖母、舅舅等一大家子問好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