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信

既然要趕在年節的好時機賺一筆, 冷浸的法子就不大合用了:冷浸需的時間太久,不如熱浸法快。雲安心想,日後若有機會, 她還想試試釀造法和滲漉法,想來得到的效驗更好些。

從前杜仲合酒的時候是一絲不差的按照杜雲安給他的方子來的,制出的藥酒質量就跟著藥材品質和酒水特點不同而浮動。這次天時地利, 杜雲安便想弄的仔細些, 合出一批高品質的好藥酒來。

杜仲等人看她將每種酒都舀出半杯來親自品過, 那藥材也每一味都細細檢看了,其中有炮制不好的兩味還叫人重新買了好的。

“你仔細醉了。”杜仲旁邊說。

杜雲安吃了兩杯酒, 臉上紅撲撲的, 眼睛仍明亮的很:“哥哥你們也吃一盞暖暖, 暖和了我們好幹活。”說著也命荷月與香菱吃了一口,這兩個人都是會吃酒的,當下就著小陶杯共飲一杯。

“好酒。”大家都說這次買的酒極好。

杜雲安用戥子將藥材稱出來, 按方子一一配齊全了, 多少酒合多少藥,這些都得杜雲安親自來配。一則是這裏頭配方最要緊,不能流出去,二則這藥酒合出來是好是壞多在這步上下功夫,哪怕都是黃酒, 紹興酒和金華酒所配的藥材份量都有些細微差別。杜雲安是用心琢磨過的, 心裏自有一本賬。

荷月與香菱兩個就在堂屋裏裁細紗縫成一個個的小布袋子,有大有小, 有單層的, 有兩層的。這紗是今早上魯婆用沸水煮過, 在火墻上才烘幹了的。

杜仲和宋辰兩個壯勞力則負責將杜雲安配好的藥包裏面的所有藥材都磨成粗末兒, 兩人杵臼研缽同上,小磨碾盤齊用,倒也跟得上杜雲安邊琢磨邊合配方的腳步——這藥材既不能大了,也不能磨的過細了,若磨的太細,合出來的藥酒就混了,難以澄清不說還影響藥性。杜雲安在旁監工一般看了兩回,她哥哥有經驗不提,這宋師兄也怪能幹的,才試了試就上手了。杜雲安看一眼宋師兄認真仔細的動作,不厚道的在心裏給宋師兄安上個‘心靈手巧’的名頭。

魯伯和魯婆兩個將灶房的火點了起來,兩個灶口的都煮了熱水備用。魯婆弄灶膛燒火有一手,用一根大柴為主,要大就大,要小就小,火力穩定的叫杜雲安咋舌。這老兩口笑眯眯的幹勁十足,他們也是今兒才知道主家幾位還有這等本事。依兩個老人的見識,萬貫家財不若一技在手,主家有這個長久安穩的進項,兩口子的心可算是放下了,不再擔心日後主家養不起下人了。主家這幾位雖然年紀不大,但人厚道又有本事,魯伯魯婆兩個一萬個歸心,要拿出本事好好幹活,好在這裏到老。

“你去前頭看著。”魯婆就說魯伯,“咱們姑娘不叫她帶來的那兩個婆子過來幫忙,顯然那兩個不能多信。你這編滕筐再哪兒不是編,你就在前院裏蹲著編去,替小爺小姐看著她們,別叫她們探頭探腦的瞧去什麽。”

魯伯還有些不舍得走,他就稀罕這力氣一處使,往好日子奔的熱鬧勁頭兒。

魯婆只攆他:“灶上不用你,你那些個藤條子又占地方,別在這礙事!”

杜雲安兄妹兩個聽到灶房口的話,也覺魯婆心細,慮的周詳。尤其杜雲安,她確實不信那兩個婆子,雖說兩人的身契在她手裏,可杜雲安這一年在大戶人家的後宅裏可是看盡了人心,知道下人裏頭最刁鉆難管的就是這等有了年歲的老油子,大多數的老婆子都是一副欺軟怕硬、挑事酸嘴的脾性,最擅長的就是變臉兒和得寸進尺,對著上頭的就恭順奉承,對不如她的人就蠻橫驕狂。杜雲安再心裏明白這些婆子變成那副樣子不全是她們自己願意的,歸根結底是封建糟粕害死人,可輪到自己身上時,她首先想到仍是保護自家,心裏已先入為主提防上了兩個婆子。

雖說只看看無妨,可杜雲安更怕這兩婆子憑自己的臆想在外面胡說惹眼,她們是李夫人給的,若是只犯些嘴上的錯處倒不好罰她們。雲安想了想,便利索分出一壺燒酒。

“魯婆婆提醒了我。”雲安笑道:“外面兩位嬤嬤昨兒個受累了,把這一壺酒請她們吃去,另外拿二百錢給她們,叫她們自己去外頭買幾樣下酒小菜。”

“咱們的好酒我已額外留下了,等忙完了置些好菜一起吃。”

荷月放下針線到雲安的房裏,須臾就用塊絹子包了二百錢出來給魯伯。

魯伯笑著應了,當下拎著那壺酒出去,又大聲喚劉三將他編筐的家夥事都搬到前院去,劉三憨憨的,從門房一瘸一拐的跑進來三兩下就將那些藤條搬到前頭避風的廊下:“伯,這是編什麽?”

“護缸護甕的網子。”魯伯跟在後面一行走一行說:“一會兒咱們爺倆一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