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見賈璉(第2/3頁)

杜雲安這才明白為何近來近來開取庫房的賬目無端多了不少,她之前還奇怪金大娘給的模子太寬了,開出的一件簾幔的用料都能做兩件。她原以為是仗著給鳳姐辦嫁妝的機會,上下拿好處呢。

若是果真求了銀線,銀線的爹在門房上管事,這事情倒真不難辦成。只是如今求她,她卻不好昧良心——

“你把實情告訴我,我也不妨說句心裏話:你們這樣,太太未必不知罷?”杜雲安說。

平兒嚇一跳,臉都白了:“你知道有人在太太那裏嚼舌根了?”

雲安搖頭道:“你不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顯然還未傳開。只是我在這兒最熟悉的就是金大娘,金大娘是個謹慎人,不得太太的示下,她不敢放手施為罷?你們是當局者迷,只要細想想,依著太太往日管家的手腕,能不能瞞得過?”針線上大張旗鼓的補齊那些坐褥帳幔,又是從外頭請裁縫繡匠,又是采買時新布料,不過是李夫人替難堪的鳳姐遮掩的手段罷了。

一通百通,杜雲安放在心頭倆月的疑惑算是解了。

“平兒姐姐,我只勸你家姑娘把自個放在太太的位置上想一想……”杜雲安點到為止:“若果真還要我幫忙,你再來找我就是。”

平兒臉上青青白白,又謝一回雲安,方才魂不守舍的走了。

送她出去,杜雲安想起瑞雲說:“再這麽著,太太疼愛鳳姑娘的心早晚給敗壞盡了。”此時,才盡知此話深意:

王熙鳳上有胞兄王仁,為何能“自幼假充男兒教養”?原是因李夫人膝下空虛,便把侄女從金陵接來都中撫養,如珠似寶的疼寵,就算後來王子騰的姨娘生了正經小姐,在李夫人這裏也不曾越過王熙鳳去。王熙鳳爽利大氣、殺伐決斷樣樣都像李夫人,只有一樣得了王家真傳:讀文識字上是真個榆木腦袋。

可這樣勝似親母女的娘倆,卻在王熙鳳出門子的當口生了嫌隙。怪只怪遠在金陵的大房太太不甘下風,要拿親女兒的親事出鋒頭,好叫族裏勿忘了她才是王家十二房的宗婦。只是不知是打腫臉充胖子,還是真叫下人貪墨了,她送來的嫁妝,明面上的很好,箱底的卻出了好些差錯。

偏王熙鳳性情慣來要強,她又聰明,便生出這瞞天過海的辦法來——但若果真視李夫人如親母,何必這樣生分的行事?

王熙鳳和平兒在局中一時被迷,杜雲安卻看得清楚,因‘書中人在眼前’的這場奇緣,杜雲安才提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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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不知歲月,呼喇喇又半月過去,瑞雲來找杜雲安頑,說起新鮮事來:“鳳姑娘不知怎的,前兒窩在太太懷裏哭了整晌,哭得太太直呼頭疼——可你猜怎麽著,娘兒倆個倒又好的一個人似的了!”

“鳳姑娘又日日去給太太請安,太太臉上笑都多了!依我說,這才是鳳姑娘的做派,先前那院門都不出的怕是個假的。”

銀線也說:“她還給南京來的婆子報了病,叫人送到外頭養病去了,可算走了那兩個拉老婆舌頭的。”

瑞雲神神秘秘的:“前日我正好在屋裏伺候,鳳姑娘哭得是老家送來的嫁妝出岔子的事,其實太太早知道了,只不過鳳姑娘一味要幫那邊瞞著,寧願自己貼銀子描補,太太不免心涼。如今可是好了,太太知道鳳姑娘和她親,自然高興。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杜雲安笑問。

“只不過太太另一重打算落了空,我看太太的意思,怕是為鳳姑娘的體面要忍了。”

“什麽打算,你倒是快說!”銀線給她端茶。

瑞雲眉毛一挑:“金陵老家的大房太太總端著長嫂宗婦的派頭,這些年沒少給添堵,太太原本度著鳳姑娘是人家肚子裏生的女孩兒,才不跟她一樣見識,誰知這回又跳出來充親娘來了,這可不就惹惱了太太?本來與鳳姑娘離心,太太便要等鳳姑娘出了門子,就捏住那嫁妝上的大缺漏治她一回狠得,必然叫她俯首稱臣,再不敢指手劃腳鬧幺……”

杜雲安和銀線都咋舌:姜還是太太的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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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不再躲院子裏不出去,杜雲安自然見著了這位‘鳳辣子’的面兒,果然是個富麗堂皇的嬌艷美人兒。

王鳳姐待杜雲安頗為客氣,不僅借故賞了幾回,還時常叫平兒找她頑,順帶送些吃食物件與她。有什麽不大要緊的針線上的事情,也是直接遣人說給杜雲安,一時稠密不少。

這日,外院的買辦從北邊購置了一車好皮子,李夫人發話叫鳳姐先挑,這些皮裘金貴,金大娘帶上杜雲安和銀線,親自送去梧桐院給鳳姑娘過目。

杜雲安領著七八個婆子並小廝,跟在金大娘身後,才走到正院西側甬道,斜刺裏一個小丫頭冷不丁沖出來,杜雲安忙拉一把金大娘,自己卻躲不及,被狠撞了一下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