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客(二)

  他說完我整個後脖子就麻起來了,我也不敢回頭,哆哆嗦嗦的說:“可是,可是後面的確還有4個人啊……”

  司機此時聲音也有些不自然,他說:“不會,上來的只有你一個人。這輛車,已經很多時候沒有活人上來了。”

  這話仿佛一盆冷水澆到我後脖子裏,我感覺頓時氛圍就恐怖起來,活人?搞什麽?難道說這輛車子上的都不是活人?那麽司機他自己呢……我低頭偷偷的瞄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嚇的差點沒叫出聲來,這個司機已經不是原來之前的那般模樣了,他的腦袋已經爛的差不多了,仿佛是一個爛西瓜,頭發稀疏的黏在額頭上,上面還有黑色的血塊。眼球有一個已經凸出來。此時我透過反光鏡發現那四個原本像是不倒翁的乘客此時完全是四堆不成人形的爛肉。只有眼神依然木訥的猶如是木偶一般。

  那個司機的嘴巴都已經錯開位了,他粗聲的說道:“完了,真的被跟上了,你要下去麽,不要的話過一站再說。那裏有一個下海廟,可以躲一躲。”

  我算徹底的慌了,搞了半天這裏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是活人,或者我其實也已經死了?我馬上打消這種恐怖的想法。我喊道:“我現在就下去!放我下去!”

  司機轉過他那顆猶如爛西瓜的腦袋看了我兩眼,最後用那個血肉模糊的手按了一下車門。我不敢回頭,也不知道是跑還是跳,一下子就蹦下了車。腦子裏回想著過去白翌說過的幽靈車,車裏的人都是交通事故裏死去的,他們重復著死之前的那最後一趟車程,反復著那天的對話和行為。而我運氣實在太好了,因為很可能當時也有那麽一個人和司機進行了要中途下車的對話,然後司機也開過一次門放了那個人下車。否則我很可能就得成為這輛幽靈車的永久乘客了,成為那第六個幽靈乘客。

  車子很快的就開走了,我這才注意到它根本沒有輪子在轉,幾乎是飄過去的。車身也是那種被撞的猶如癟了的破鐵皮。我咽了下口水,突然想到在車子旁還跟著那鬼魅的白影子。我也不管這裏是哪裏,總之邁開了步子就跑,反正離開這裏心裏才能踏實點。我狂奔在黑暗的大街之上,心跳聲此時告訴我,我還活著。

  雨下得很大,視線又十分的模糊,我胡亂的撩開擋在眼前的劉海,狼狽的幾乎連滾帶爬的往前跑,完全憑著自己的本能狂奔。突然在我面前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我心裏就涼了,難道那東西到現在還跟著我?我順勢轉頭就想要往回跑,但是慌的怎麽跑也跑不動,只有滑稽的原地跺腳。白影子仿佛看見了我,它一點點的靠近,也越來越清晰,有腿有手,居然還打著雨傘,這雨傘很眼熟,這影子也很眼熟。難道是過去我見過的哪一路妖怪?我心裏想完蛋了,果然這個玩意是跟著我來的。就在我準備閉眼等死的時候就聽見白翌冷冷的喊道:“你小子有毛病啊,大雨天的跑個屁啊。”

  聽到聲音我才注意到周圍的景色十分的熟悉,就是我住處小區門口。難道我本能的亂跑還真的給我跑回來了?白翌撐著一把傘,手裏拽著垃圾袋。我才想到原來鬼影子就是這小子啊,他怎麽半夜三更的倒垃圾啊!那麽說我下來的那站就是我本來應該下的?對啊,下海廟啊,就是這站!突然我有一種跪倒在地大喊蒼天護佑的沖動。我摸了摸臉上的雨水,當然也可能是冷汗,哆哆嗦嗦的走到白翌的身邊,本來還有些酒醉,但是被那麽一嚇完全清醒了。我確定這個是白翌本人之後拉住他的胳膊就激動吼道:“兄弟,我安蹤終於活著看到你了。”

  說完就給了他一個大大擁抱,就是那種十年內戰結束後兄弟們再見面的擁抱。但是壓根沒有考慮到我身上都是雨水……白翌拍了拍我肩膀說:“你怎麽那麽狼狽,被流氓盯上了?”

  我咽口唾沫,因為前面的狂奔害的我上氣不接下氣,我揮著手說:“先上去,讓我……讓我緩緩!”

  回到宿舍我就有一種腳踏在地上的實在感,回想前面的樣子完全就是一種漂浮的迷幻狀態。我想要坐到床上好好的歇一歇,白翌立馬拎著我的後領子說:“別坐,你看你濕的和水鬼似的。去,換了幹衣服再說。”

  我擺了擺手說:“讓我歇歇,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什麽東西,哇靠,你兄弟我真的叫做運氣否則今晚就是我的大限啊。”

  他推了推眼鏡,看著我說:“你又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