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桃宴圖(上)(第3/5頁)

  他沒有聽出我語氣上的不耐煩,聽我那麽一問反而以為我相信了他,又繼續說了下去:“其實,我是跟著我叔父做書畫買賣的。有時候運氣好,也收得到古代的珍品。那些東西到手的時候爛的和豆腐皮一樣,所以需要修復。而我主要做的就是修復這個工作。”

  他那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我走的是平常的美術路線,他是專門學習國畫書法的,所以到了後面也就不和我們一起畫了。

  所謂的古畫修復其實也是一種行當,自古有之,方法各家有各家的絕活,大部分都是以揭、洗、補、全四個步驟進行。特別是揭這個步驟為關鍵,周嘉胄《裝璜志》稱:“書畫性命全關於揭”。這些耗時耗人力的工作需要的是萬分的細心和仔細,高手可以把一卷毀的面目全非的畫補得猶如新畫,並且完全保留原有畫中的神氣和精髓。

  我問道:“那麽說你這次遇見的麻煩和畫有關聯咯?”

  他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清楚啊,但是這次我們收到了一卷《月下桃宴圖》,據我叔父請了好幾個老專家來鑒定,這卷乃是明朝中期,大名鼎鼎的徐渭之筆!”

  我大吃一驚,如果真的是徐渭的畫,那完全夠得上國寶級的文物了呀!此時連白翌也擡起頭來驚訝的看著我們。

  我雖然不是學歷史的,但是對於美術學還是有一定的了解,否則怎麽當老師?徐渭,字文長,晚年號稱青藤道士,與當時大名鼎鼎的文徵明的弟子陳道復並稱當時的白楊青藤,是明朝中期,吳門弟子中起到承上啟下的重要人物,徐渭更加是以一手狂放不羈的潑墨法為後來的畫家起到了開創新形式的作用。他晚年的傑作《墨花》還在北京博物館收藏。可想他的墨寶是何等的珍貴!

  我看著六子的臉,心裏想這小子不會是說大話吧,市面上那些名家的贗品也多的去了,別拿著一副西北貨來這裏忽悠人。他從我臉上看到了懷疑的神態,鄭重的說:“小安,你不知道很多的珍品其實都在民間私人收藏者的手裏,那些東西如果公開,就是可以引起美術界和文物界嘩然的重磅炸彈!我們有專門的鑒定專家,據他們研究這真的是徐渭年輕時期的一卷埋骨法的作品,題詞說是送給當時已經名聲遠揚的陳道復的。”

  他繼續說道:“當初收到的時候實在是破爛不堪,但是叔父一說是徐渭的真跡,我是打起十二分的仔細來修復這卷畫的。單單是前期那些防腐,防蟲的藥材和一些準備工作就做了兩個多禮拜。剛剛拿到畫的時候沒有什麽特別的怪事,就是感覺畫的真是傳神,好似透過層層的桃花就可以看見月下兩個人對酌暢飲的情景,那種用筆墨入化境的技法,也只有這樣的天才才能做到的。”

  的確修復工作其實就是和古代作者跨時空的對話,你要了解的遠遠不只是畫的布局和手法,而是要了解畫的人,畫的情景。只有面面俱到才能夠把畫還原成最初的形態。這本身就是一種通靈的過程。

  我認真的問道:“那麽你修補中出現了什麽問題?”

  白翌已經把報紙放了下來,也傾著身體聽我們的談話。

  六子捏了捏鼻梁,顯得有些疲倦的說:“就在我要揭畫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有一個女人找到了我,其實你看看我的樣子也就知道,哎,女人嘛,總是喜歡我這樣有藝術氣質的人的。”

  我瞥了他一眼,其實說句良心話,六子這小子長的是人模狗樣的,同樣是帥氣,他和白翌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白翌一看就是那種實打實英氣十足的帥,而六子怎麽都感覺骨子裏透著一股痞氣。

  我打斷他的自我陶醉說:“大哥,我知道你女人多的去了,排起隊伍猶如那春運長龍。您繼續說重點!咱們不是八卦周刊。不聽小道艷文啊!”

  他咳嗽了兩聲,尷尬的說:“好好,重點來了,這個女人怎麽說一身打扮其實真的看不出什麽朝代的,總之白色的衣服包滿了全身,腳上穿著一雙黑布鞋,長發披肩,臉上雖然沒有妝容,但是白皙的肌膚一看就是那種清麗佳人,而且身材也不錯的……她來找我,說想要認識我,和我交朋友。我也很高興,其實我剛和我第四任女友掰了,有那麽一個美女來勾搭我,是個男人都心動,對不?”

  我按了按太陽穴,對這他說:“你小子再不說重點!老白,開門,送客!”

  他馬上擡著手說道:“哎,我這不是要有一個過程麽!好好,重點是她很奇怪,感覺有些不真實,後來她每天都會來找我,來了也不吃,也不喝,就是坐著和我說話,聊天還有麽就是……嘿嘿……我們談論問題都是關於丹青和書法的問題,而且那女人極其的有才華,特別是擅長一手瘦金體。真的比我這個練了十幾年功夫的人還要精道,但是我說要帶她出去,她就搖頭。她只在我的房間裏待著,而且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出現。有段時間我以為她是我們這行的商業間諜,但是她對我那些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並且從來不進我的工作室。對她,說真的,我產生了一種戀愛的朦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