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屍蠱(下)

  我為了防止他再給我胡扯,就先開口說:“我叫安蹤,是他的同事和室友。”

  白翌沒來得及說,也只好點點頭表示就是如此。舅公微笑著點了點頭,抓了一把山核桃就往我面前擱。白翌接著說道:“舅公典禮什麽時候開始?”

  舅公皺著眉頭,神情有些悲慟的說道:“哎……估計要等等了,哎,我兒子……哎!”

  舅公他說著說著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原來他的兒子去打工,很久沒有回來,後來不知道怎麽了,居然傳來了他的噩耗,說是死了。於是按照寨裏的規矩就得去請趕屍匠來運屍體。好歹狐死正首丘,怎麽都得讓他回家鄉入葬祖塋。

  我和白翌對眼一看,心裏不禁咯噔一下,難道說我們路上遇到的那個趕屍匠就是替舅公兒子趕屍來的?

  舅公為人在這一帶都很好,更何況他還是本家。本家的小兒子死了,無論如何都一定引來不小的風波,所以就連老太爺的十周年祭祀也得暫緩下了。至少得等這個客死他鄉的子孫回來,順便也就給一起辦了。

  因為我是外人,充其量也就是因為白翌的面子來混次旅遊的,我對此除了說節哀順變外也沒有別的辦法。舅公還要籌備很多的東西,除了幫自己孩子搬喪回籍外還得加緊著老太爺的十周年祭奠,也就匆匆的陪我們喝了幾碗茶湯就起座離開了。

  因為一晚上沒有合眼,加上走了那麽多路,我實在沒有什麽力氣去遊山玩水了。由於要辦喪事,這裏的氣氛十分的壓抑,一點也沒有過完年的喜慶。雖然如此,寨子裏的人對我們依然熱情招待,絲毫沒有怠慢的意思。

  我看大夥都很忙,只有傻坐著和白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吃過了午飯後也就在寨子的四周到處看看,寨子裏各處都在為祭祀典禮搭棚子。雖然說現在已經改革開放了,但是這裏依然保持著老土司主持大典禮的習慣,各個方面都十分的緊湊,只有懷孕的婦女和寡婦是不允許參與儀式的。而我這個外來人也只有看著。不能參與他們寨內儀式的準備工作。

  說實話很無聊,周圍的風景的確好看,但是更遠的地方我實在沒力氣走了。比起屋外的風景那些特色的儀式更加吸引人,但是無奈外人不得幹預。因為白翌也算是來客,少許看了幾個人家後就和我一樣沒事幹了,兩個人遊蕩在寨子附近的林子裏。

  一直道喊我們吃晚飯我們才跟著寨裏的孩子一起回去,飯菜很豐富,特色的湘西菜肴。臘肉炒蕨菜、炒苞谷、血粑鴨、酸辣魚,特別是他們特色的魚肉,非常的肥美。但是因為估計明天趕屍匠就要來了,大家心裏都十分的不是滋味,特別是舅公實在無法掩飾內心的悲痛。或許我們和他兒子歲數差不多,每次看到我們眼睛都有些濕,喝酒的時候還暗暗的擦拭眼角。

  我們也不能說什麽,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人間至痛啊。吃完了飯後我們就去了為我們準備的房間,因為主屋不能住,有些客房都被放了許多葬禮要用的紙紮的冥器,也不可能讓我們和死人東西住一起,所以只能住在偏屋裏的。雖說是偏屋,但是收拾的很幹凈,被套都是新的。

  我無所事事的閑逛了一天,吃完飯洗完澡來到了自己的客房,一沾床就累的趴下了。根本不想起身。整個身體木訥的不能動彈,只有一張一合的動著嘴巴,活像一條離岸的魚。

  據說趕屍匠到來的前兩天,死者的親人會做夢,夢裏死者會告訴親人父母說自己的屍體已經跋山涉水的回來了。於是親人悲痛之余還得加緊的準備葬禮。其實土家的習慣是需要停屍一些日子的。但是如果是趕屍匠帶來的就必須馬上下葬。因為屍體會比一般的死屍腐敗的快很多,這個味道不是活人能忍受的。

  匆匆的一天我遇見了蠱毒、趕屍湘西兩大詭異行當,腦子裏飛快的轉動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門外的燈還是亮著的,好多人依然在連夜的收拾。看的出大家都很盡心盡力。雖然不是同姓但是生活在一個寨子裏就完全把周圍的鄰居當做了兄弟姐妹。別人的孩子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哪能不心疼呢?

  我死魚一樣的趴在床上,周圍十分的陌生,但是很安寧。透過木頭的格子窗,外面已經暗下來了。遠處的長命燈幽幽的閃爍著微弱的光亮,仿佛是要引回遠在他鄉的魂魄。屋內還算暖和,被子也很舒服,我翻了一個身,沉重的眼皮就耷拉了下來。迷糊的聽見有人推門進來,我閉著眼,知道是白翌,就聽他輕聲問了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