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案 “屍變”(第3/12頁)

胡科長下車以後,看了看派出所民警手上的血跡預實驗試紙條,果真是陽性反應。現在隨著分級、分類勘查制度的普及,很多派出所民警都掌握了初步的現場勘查知識,也承擔起部分案件現場初查的職責。

胡科長和我們穿戴好現場勘查裝備,先是在土地周圍進行外圍勘查。

“我看了,除了這裏有一枚立體足跡,其他沒啥。”林濤蹲在離翻動痕跡三步遠的地方,往足跡上倒石膏,“不過這足跡很清晰,有比對價值。”

發現了痕跡物證,我們的心總算先放了下來。一個案件的初次現場勘查是最重要的,提取到痕跡物證和沒有提取到,是天壤之別。一旦發現了痕跡物證,不僅可以甄別犯罪嫌疑人,而且能為法庭提供證據。

“那就開挖吧。”胡科長拿出一把工兵鏟,開始小心地挖動那些被新翻動的泥土。

因為這不能算是體力活,挖土的動作不能太大,不能破壞下面,所以我們也幫不上忙,蹲在一邊靜靜地盯著胡科長的鏟子。

隨著泥土一點一點地被掀開,眼睛最尖的大寶看到了異樣。原本蹲著的大寶想快速後退,卻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大驚失色地說:“我去!白毛屍!白毛屍!”

有一種屍體現象叫作黴屍,是指屍體被置於密閉而潮濕的環境中時,在適宜黴菌生長的溫度條件下,屍體的裸露部位或全身表面會滋生一層白色黴斑和黴絲。這種屍體在法醫工作中經常見到,大寶不應該如此驚慌,甚至連順口說出專有名詞的本能都喪失了。

我定睛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什麽白毛屍,說:“扯什麽扯?你說的是黴屍?”

大寶搖搖頭,後退了兩步,說:“不是黴屍!這屍體上長了好長的白毛!是《鬼吹燈》裏面說的那種白毛粽子,屍變了!”

林濤渾身一抖。

“放屁。”我拍了一下大寶的後腦勺,“你是不是看小說看得走火入魔了?”

我從不知所措的胡科長手裏接過工兵鏟,繼續挖土。沒一會兒,果真一大片飄逸的白毛呈現在了我的眼前。

黴屍只會在屍體的小部分範圍形成黴斑和黴絲,絕對不可能長出這麽長的白毛。我用鏟尖試探了一下白毛的主人,有彈性、有韌性,不是屍體又能是什麽?而且,應該是屍體的軀幹而不是頭部。

這也讓我吃了一驚。大寶說的難道會是真的?這世界上會有所謂的“屍變”嗎?我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繼續挖屍體。心想周圍有這麽多人我怕什麽?雖然他們都已經躲在了幾步開外。

不過,我越挖越想笑,等屍體全部呈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已經笑得前俯後合了。

大家都被我的笑聲吸引了,紛紛疑惑地湊過來看。

我從挖出的土坑裏拖出一只薩摩耶,至少有三四十斤重。

“喏,你說的白毛屍!”我指著薩摩耶揶揄大寶。

“我去,是條狗啊。”大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你看這烏龍鬧的。”

“哦,我轄區裏的一個女孩昨天來派出所報警說自己的薩摩耶丟了,看來就是這一條了,我來打電話給她。”派出所民警翻看報警記錄,掏出了手機。

大家高度緊張的神經瞬間放松了下來,開始說說笑笑。

“你們派出所還真是什麽都管啊。”大寶對民警說,“狗丟了都管,真是難為你們了。”

我走到“現場”的警戒帶外圍,拿下手套,開始整理之前打開的勘查箱。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雖然這個現場並不是真正的現場,我們依舊習慣在做非現場勘查動作的時候,離開警戒帶以外。這種習慣是潛意識的,但從很多小細節上都能看得出是不是現場勘查員。

“我就奇怪了,一個簡單的預實驗都能錯嗎?”陳詩羽鄙視地看著遠處的處警民警,說,“預實驗是陽性,怎麽就能挖出一條狗來?”

“你冤枉我們民警了。”我笑著說,“血液實驗有很多種:血液預實驗,是最初檢驗斑跡是否為血跡的手段;然後還有血液確證實驗,是確定斑跡就是血液的手段;再然後還有血液的種屬實驗,這才是確定血液是不是人類血液的實驗。民警用的是預實驗的試紙條,那些本來就是狗血,是血就會呈陽性啊!”

“原來是這麽回事。”程子硯也恍然大悟。

大家說說笑笑地過了五分鐘,一輛出租車停在了現場附近,從車上跳下來一個短發女孩,沖進警戒帶撲在薩摩耶身上就開始大哭起來。

大家的笑容都僵在臉上,看著這個悲痛欲絕的女孩。完全沒想到,對這個女孩來說,死了一條狗,像是死了個至親一樣。

“愛狗之人的情緒,真是我等不能理解的啊。”大寶說,“之前那個案件,開收養站的老人,真是傾盡積蓄收養流浪動物,在臨終前都不忘囑咐兒子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