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大球場的陷落(第4/7頁)

繁華的“小朱雀大街”模仿長安大名鼎鼎的“朱雀大街”而建成,沿街大到商廈賓館,小到肉攤排档,超市、酒店、飯莊、夜總會、各類專賣店,國營,私營,中外合資多種所有制形式共同發展。路面寬敞整潔,可並排通行四輛大馬車。兩邊人行道上行人如織,爭相購物,兩邊商店生意興隆,一律八折優惠,一聲吆喝“大出血”,引來無數英雄競折腰。而最搶眼的則是蹴鞠專賣店,各類名牌充氣皮球上有本城各球星的簽名,還有手工繪制在名貴宣紙上的球隊全家福,各種蹴鞠書籍,運動衫,蹴鞠鞋,雖然價格不菲,一律五兩銀子以上起賣,仍然隨時都可能被搶購一空。而人們的街談巷議更是三句話不離足球,大有地無分東西南北,人無分男女老幼,老少爺們齊上陣,不破新羅不罷休的氣概。至於賭場裏,明天的比賽成了唯一的賭注,有人傾家蕩產以期一搏,有人賣兒賣女破釜沉舟。

突然,大街上的人流分成了兩半,人們驚恐地朝四周躲避。原來是蹴鞠隊的主力前鋒唐仁來了,因為所有的人都說這位過去炙手可熱的城市英雄沾上了普天下最大的晦氣。我們這位以往平均每場進3.8球的天才射手,在最近的二十八場比賽裏場場主力出場卻一球未進,保持著鴨蛋的記錄。有人認為他已江郎才盡,也有人說他聲色犬馬,自斷前程,更有人斷言唐仁是中了邪,千萬不可靠近他,否則必定遭傳染。於是,無人敢接近他,人們像躲避瘟神一樣躲避他,更有許多人強烈呼籲把唐仁請到替補席上,不然明日的比賽兇多吉少。現在唐仁孤獨地走著,四周圍觀了很多人,但都保持著一段距離。回想過去,只要他在公共場所露面,就會有大批少男少女的追星族包圍著他,求他簽名,大到六十歲、小到十六歲的女人向他拋來飛吻。他的頭像被印在了許多商家的廣告上,他的回憶錄也以手抄本的形式出版了三次。而如今,已恍如隔世。

明天是他的三十歲生日。十年前,當他還是一個本城驛站的小驛卒的時候,有個神秘的道士路過了此地,唐仁容忍了道士在驛站的屋檐下過夜。道士以預測唐仁的未來作為報答,他告訴唐仁,這個年輕的驛卒,將在今後的十年內大展鴻圖,享盡人生的名與利,然後在三十歲生日之前,遭受一次前所未有的可怕厄運,他的厄運將在三十歲生日那天消除,然而他的生命,也將在這一天結束。唐仁從未相信過道士的話,但命運的軌跡卻難以逆轉地向預言靠攏,他成為蹴鞠運動員純屬偶然,在他的球員生涯中始終受到好運的眷顧,他進了許多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球。他的好運持續了十年之久,直到半年前才被飛來的厄運所打斷,開始的幾場他還不以為然,以為只是換換球運而已。但後來當他聽到全場觀眾齊聲呼喚讓他下場的時候,唐仁終於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神秘道士,難道自己的命運真的在他的股掌之中。

我們簡直無法相信,大唐天寶年間的星空純凈得像一塊深藍色的水晶。純得沒有一絲雲,沒有一絲煙塵和雜質,只有滿天星鬥在閃耀,似乎能讓人類窺透一切宇宙的秘密。

突然,一顆無法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它的美的流星在瞬間掠過了神秘的星空。“流星是一種預言。”唐仁憂傷地說。

“快許個願吧,面對流星許的心願一定會實現的。”

星空依舊神秘莫測。

比賽在當地時間下午三點準時開球。在賽前三個時辰,大球場周圍便已人山人海,黃牛黨、票販子已經把球票爆炒到了十兩銀子一張,相當於當時的白領階層半年的工資。球場外的小商小販們在兜售各種球迷用品,趁機狠狠地賺了一筆。至開球前,天寶大球場已是鑼鼓喧天,人聲鼎沸,十萬人的看台座無虛席。當時尚未發明麥克風,由主席台上數十位嗓音特別洪亮的大漢報出場隊員名單。每報大唐隊的一人便引來一陣巨大的歡騰,還好,唐仁並未首發上場,讓大家定下了心來,而每報到對方球員的名字則引來了陣陣噓聲。

時間快到了,但主席台上還缺一位,那就是本城的最高長官刺史大人,以往的比賽前,總由他來進行領導發言。我們這位刺史,來頭不小,據說是楊貴妃她哥楊國忠的小舅子的拜把兄弟的丈母娘的表外甥,而今早,他留下了一張條,說是他家鄉的老婆死了,急急忙忙趕回去奔喪了。於是,今天領導發言就免了。

經過扔銅錢,決定由新羅隊先開球。於是隨著主裁判的一聲長哨,比賽開始了。在唐朝,假球黑哨這档子事偶爾也會發生,所以為了公平起見,特別請來了一位第三國的裁判,是位天竺人,黑得像塊木炭,但卻是有名的六親不認,剛正不阿,一個高尚的人,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