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6頁)

這個房間裝修很漂亮,風格柔和又溫柔,整體紫灰色的色調尤其符合她媽媽骨子裏的浪漫因子,這顏色也讓她想起媽媽說話時眼睛裏的閃光和她常常掛在嘴角的溫暖笑容。

她的母親是——曾經是——一名出色的小說家,而這個溫柔平和的房間就是她產出許多陰森恐怖的小說,神秘故事以及驚悚小說的地方,她的讀者常常說這些故事都是從真實的犯罪案件中潤色來的,涉及性還有暴力。以前她是不被允許讀這些書的,但是她在公共圖書館和網上都能找到,不管怎麽說,她已經看過了。

托莉的英語老師曾經說過她遺傳了她母親的寫作天賦,還有一些人說她長得和她媽媽很像,在許多方面都和她的母親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她也一直告訴別人自己以後也會成為一名作家。撫摸著母親留下來的東西,她的眼中滿是眷戀。她拿起一個放著他們一家三口合照相框,三個小兵,父親以前就是這麽叫他們的。托莉又想起了葬禮上那個牧師說的話,他說媽媽去了一個更好的地方,與主同在。

是什麽樣的主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把你最愛的人從你身邊擄走?離開了親人,那又怎麽會是一個更好的地方?

托莉心如刀絞,放下照片,蜷縮在窗台下媽媽以前讀書給她聽的長椅上,把一個靠枕緊緊地抱在胸前,望向窗外的雨幕。天色低沉,灰藍色的天空正一點點變暗。湖水另一頭的山都變得影影綽綽,霧號在屋外一遍又一遍地長鳴。

把靠枕抱得更緊了一點,她慢慢墜入了睡夢中。夢裏噩夢不斷,她最終在一聲尖叫中醒來,心跳得飛快。外面已經完全黑了,她打了個冷顫,從長椅上爬下來,從椅子下的儲物箱裏翻出來一條她媽媽手工編制軟毛毯。

儲物箱裏疊好的毛毯上面有一疊用皮筋綁起來的打印出來的原稿。托莉點亮了台燈,把那一沓原稿拿出來。標題頁上寫著: 

誓言

美樂蒂·文德比爾特  著

托莉呼吸一滯。那次意外發生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打開過這個長椅下面的儲物箱——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沓原稿。她伸手試探性地碰了碰紙上的文字,這些就是媽媽留下來的話,這些比她活得更久的文字,白紙黑墨,遠比口頭的話語流傳更久。托莉的胸中一陣悶痛。媽媽以前告訴她,文字是有魔力的,就像古老的魔咒和密符,如果你知道怎麽解開它、破譯它,那麽必能解讀出其中的故事——鮮活的人物和畫面會自然而然出現在你的腦海中。

這就是你離開我們的時候正在寫的東西嗎,媽媽?

一滴眼淚滴落到紙上,洇開一片灰色的印跡。她嚇了一跳——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她把橡皮筋取下來,翻過標題頁,接下來一頁就是致詞。

獻給我親愛的托莉,一個為你準備好的那天而寫的故事。我一如既往地愛你,比你能想象的還要多……

托莉的心臟在這一刻嘭的爆開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關上了儲物箱,又爬回長椅上坐著,裹緊了肩上的毛毯,坐下來仔細往下看: 

序言

當一條路與另一條交匯,就如同所有故事的開頭一樣,這個故事也有一個開始。時空交錯,無論是在沉默中,還是相互揮手致意,只需要一個簡單的眼神、一個簡單的動作,你就會不可避免地在這種互動中發生改變。有些改變細微到就像一只輕輕落在你的手心的彩虹色的豆娘,有些卻會像地震一樣顛覆你的整個世界,造成一直延伸到你內心深處的巨大裂縫,改變你的人生軌跡。就在他走進商店的那一刻,薩拉迎來了她生命中地震般的變故。

門口的鈴鐺叮叮當當響起來,一股冷空氣攜卷而入。察覺到有什麽不尋常的東西進來了,她警覺地擡起了頭。

他站在店門口,目光緊鎖在她的臉上——那種強烈的目光讓她的胃都開始跳動。通常來說她會給客人一個笑容,禮節性地打個招呼,但是這次她卻幾乎是本能的避開了他的視線,繼續低頭盯著手中的記賬簿。即使如此,她也還是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那種赤裸裸的目光,魯莽而粗鄙地刺痛著她。他走到櫃台旁。

“早上好。”

她不得不擡起頭來直視那雙淡琥色的眸子,這雙眼睛讓她想起了山中的獅子,那種野性的肉食動物。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滿了魅惑,攪動了她腹中某個溫熱的地方。他的頭發像墨汁一樣烏黑,發型淩亂,卻不是不修邊幅。他長得有點像那個演員盧夫斯·塞維爾[19]。他們倆都一樣是一頭卷發,存在感極強。這個男人很高,膚色是健康的古銅色,顴骨很高,手指修長,手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