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4頁)

她從未打算讓自己再一次處於那種被人貶低的目光之下。

尤金看著她的小木屋裏發出的微弱的光亮。帶著涼意的風在耳邊輕輕吹拂,遠處夜色中的山峰上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獵槍的聲音讓他手臂上的汗毛紛紛豎起。他的思緒轉回了家裏。野性,自由。沒錯,他可以嘗到這滋味。在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之後,她——或者說是這熟悉的一切——終於又到了觸手可及的地方。他終於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回到最初的最初,把事情終結在本該終結的地方。他無比熱愛此刻命運的味道,這才是正確的樣子。

他是今天日落之前剛剛到這裏的,在這之前他已經逡巡過這一帶的營地、木屋、馬棚和旅館,現在對整個牧場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這裏沒有多少人。等到夜幕降臨,他就會去旅館外看看有多少亮著燈的窗戶,以此來掌握牧場裏實際旅客和工作人員的人數。

當他在一個幾乎不能分辨人影的距離,從二樓一個巨大的落地窗裏瞥見和一個坐在輪椅裏的白胡子男人交談的她的身影的第一眼時起,他就知道那一定是她。

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是那樣的熟悉她,熟悉她頭發的顏色和垂在肩上的弧度,熟悉她臉龐的輪廓,熟悉她講話時微微向右偏頭的小動作,熟悉她優美的頸部線條和下頜迷人的曲線。

他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熟悉薩拉·貝克。他知道她嘴唇的觸感,知道她最私密部位的滋味,甚至知道她血肉的味道。想到這些的時候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就在他的身體裏,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他已經基本弄清楚了她在這個地方是怎樣生活的了。他看到過她別在腰後刀鞘裏的小刀。她養的狗看起來年紀不小了,而且應該主要是靠嗅覺來辨別方位。在黑夜中獨行的時候她看起來很自信,但其實哪怕只是很小的樹枝折斷的聲音也會讓她一驚一乍。她行動敏捷,警覺過人,當然,這同樣意味著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她依然還帶著他帶去的恐懼在生活。他悄悄地揚起了嘴角。

透過樹林,附近的一間小木屋看起來是空著的,她的屋子外面也沒有電話線接進去,屋頂上沒有衛星接收器,他也看不到有任何的電線。她的皮帶上掛著一部手機,看起來很有可能是靠他進來之前看到的山上那座通信塔來使用的。旅館的周圍有通訊電線,房頂上也有一個大大的衛星接收器。那個接收器最大的可能性是用來接收衛星電視的信號,可能還有網絡信號。除了這些線路之外,這一整片地區看起來都是靠那座通訊塔的信號來聯絡的。這一切都很合他的意,尤其是從夜風中可以品嘗到的即將來臨的降雪的氣息。

腎上腺素在他的體內汩汩湧動。

但是遊戲還沒有開始,現在還沒有。

在她知道他也參與其中之前,這還不能被稱之為是一場遊戲。

他們可能還沒有收到他留下來的訊息——今天他們的無線電裏一點也沒有消息,他從克林頓鎮到老柵欄牧場時在加油站的報紙上也沒有看到相關的報道。但是他留下的訊息應該不久就會被發現,到那時他們會知道那是什麽意思的。

他把一具屍體吊在了路邊的一片白棉楊林裏。

他可能明天或者是後天會駕車回到鎮子上,買一份報紙和其他需要的物品。然後再過幾天,她就會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一只貓頭鷹輕輕地呼號了一聲,扇動翅膀從林間呼啦啦地劃過。一直等到夜色變得濃重而寒冷,等到緩緩升起的月光下草地上的寒霜開始閃閃發亮,等到群星的軌跡都移到了天空的正中央,他這才像一抹鬼影一般悄悄退回了陰影之中。

晨光乍現的時候他還會回來的,為她帶來第一份小禮物。是時候讓她察覺到自己若有若無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