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挑戰(第4/5頁)

雜志銷量肯定能因此一飛沖天,甚至加印。指控的對象是現今當紅的頂尖發型師,在女性之間擁有廣大的知名度,正是適合《女性回廊》的最佳題材。

他有正當的名義刊登這篇報道,公然在雜志上指出“殺害本雜志原編輯部員工的兇手”。

一是為了報仇,絕不是嘩眾取寵,“報仇”這行為本身在傳統上就帶有令人痛快又感動的特質。

不過,這只是個人因素,最重要的還是,救出在牢裏以淚洗面的良家百姓所喚起的正義感,這將深獲讀者共鳴。也可借由指出真兇,為可能於二審判處死刑的嫌疑犯復仇,甚至引發社會整體為無罪之人平反的輿論。

另一個名義是,嚴正批評以殺人罪嫌逮捕無辜人民的警察,將其起訴的檢察官,以及於一審判決有罪的法官。國家權力欺壓軟弱的小老百姓,這殘酷的行徑勢必會引起巨大的抗議聲浪,嚴厲譴責警察無能,竟放任真兇逍遙法外。

接下來,《女性回廊》將引爆種種社會現象,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可謂歷史性事件,而且還是“獨家報道”。

總編輯越想越迫不及待,緊急打了通電話到大阪,得知社長已經搭上新幹線。他深信來訪者提出的數據,具有相當高的準確度,已經決定好如何塑造被害人枝村幸子的形象。

本雜志原編輯部員工枝村幸子是位純潔的女性。她才能出眾,學識淵博,工作表現優異,且盡忠職守,受社內眾人愛戴,在社外的名人之間更是廣受好評,而且還是位單身的美人。她辭職時,無人不感到惋惜,一再挽留。如今,枝村幸子儼然成為社內年輕女編輯崇拜的對象,永遠的偶像……總編輯決定不假他人之手,由自己親自動筆。

三周後,《女性回廊》雜志刊登了“本雜志原編輯部員工枝村幸子慘遭知名發型師佐山道夫殺害”的專題報道。

雜志更在報上刊登聳動的廣告,大剌剌地突顯“指名”及“告發”等字眼。

過去不曾有雜志在警察尚未展開行動之前,便鎖定殺人嫌疑犯並公之於世。讀者對嫌疑犯為活躍於美發界的名設計師充滿興趣,單只憑他是涉嫌命案的嫌疑犯,就足以讓報紙連日不勝其煩地進行追蹤報道。

雜志上視佐山道夫為殺害原編輯部員工枝村幸子的真兇,巨細無遺地進行了一番“調查”。

報道文筆頗為煽情,仔細閱讀之後,會發現缺乏具體事實,但由字裏行間展現的自信,可知其手中握有充分證據。

在報道裏,被害人枝村幸子與嫌疑犯佐山道夫兩人之間的關系曖昧不清。這是考慮到如果過於強調兩人的情愛,便會與枝村幸子“才能出眾,學識淵博,工作表現優異,且盡忠職守,受眾人愛戴,是年輕女編輯的偶像”此一形象相互沖突。

讀者並不在意這些,報道中也刻意輕描淡寫帶過。整篇報道描寫的重點在於,一位平凡畫家因蒙受不明之冤,遭警察逮捕,被迫認罪,並因此遭到起訴,送上法庭,於一審判決有罪。現仍被關在拘留所內繼續上訴,並且強調這位可憐的畫家會遇上此一不幸,皆因遭其美發師友人奸計陷害。

文章以女性雜志特有的筆觸寫成,流露出對岡野正一蒙受冤屈的同情,又詳加報道岡野的妻子和子述說丈夫的本性善良,相信他的清白,以及目前只能靠兼差維持生計的艱苦困境。

與此對照的是,針對將岡野“送入監獄”的發型師佐山道夫,展開個人攻擊。文章內介紹他的生活“浪蕩”,並列舉其友人及熟人的發言以茲證明。“才能出眾,學識淵博”的枝村幸子,在這裏飽受實際上不過是個蠢女人的形象威脅,但讀者還來不及注意,文章內又接連揭發各項沖擊性的事實。

攻擊並以美發界的“大師”如何“談論”佐山道夫的形式,批評佐山空有虛名,自以為是,其實只是靠商業手段拉攏顧客,沒有基本功夫,實力頂多只到“學徒”的程度。這是由在四谷開設村瀨美容室,曾經雇用佐山的夫妻提供的證詞,村瀨的妻子更是痛批佐山道夫“沒有人性”。

一位美發界“大師”毫不客氣地指出,佐山在美發界中沒有地位,不過是個突然躥起的無名新秀,放任不管恐怕會招來世人對美發界的誤解,遲早得加以收拾,清理門面。

接著筆鋒一轉,批評起警察、檢察官及法官,其中對檢警機關的批判最為猛烈。文中指摘警方辦案的方式一成不變,檢方未詳查警方的調查結果便草率起訴,而在讀者看來,攻擊檢方的口吻較警方“溫和”許多。

報道宣稱為使仍在等待二審的岡野能早日獲得釋放,本雜志特打破新聞界常規,指出真兇,公布其名,最後並暗示性地留下一句“有證據顯示,佐山道夫亦涉嫌另一起命案”作為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