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9頁)

即使在當時,也有幾次他需要學習的時候;但他仍學得得心應手。有一次,一個本科的同學,是位有著子爵什麽頭銜的人物,邀請他到鄉下去打馬球。哈桑從來沒有涉足過那項運動。他請教了規則,並且觀察了一陣別人的玩法,注意著他們如何握球槌、如何擊球、如何傳球及其道理,隨後他就下場了。他握球槌的樣子笨拙,但他騎起馬來風馳電掣,他打得像模像樣,完全享受著其中的樂趣,他們那個隊還獲勝了。

眼下,在1968年,他自問:我能做成任何事情,可是我跟誰競爭呢?

當然,對手就是大衛·羅斯托夫。

羅斯托夫有主見、有自信、有能力、聰明絕頂。他甚至在狄克斯坦銷聲匿跡、無處可尋的時候,也能夠找得到。他曾經兩次成功。哈桑回憶起:

問題:狄克斯坦為什麽在盧森堡出現?

想一想,我們什麽時候得知的盧森堡?那地方有什麽?

那裏有股票交易所、銀行、歐洲議會、歐洲原子能共同體——

歐洲原子能共同體!

問題:狄克斯坦消失了——他可能到什麽地方去呢?

不知道。

不過,我們知道他認識的什麽人嗎?

只有牛津的阿什福德教授——

牛津!

羅斯托夫的方法是搜出只鱗片爪的信息——什麽都算,無論多麽不起眼——以便接近目標。

麻煩的是,他們似乎用盡了所掌握的全部零零碎碎的情報。

哈桑想,我得另辟蹊徑。我能辦成任何事情。

他絞盡腦汁回憶著從他們在牛津同窗以來的一切往事。狄克斯坦曾經打過仗,他下棋,他的服裝破舊——

他有母親。

可她已經過世。

哈桑從來沒有遇到過他的兄弟姐妹,任何親戚。他們當年就不算親密,何況如今又時隔多年。

然而,畢竟有一個人可能對狄克斯坦有所了解,那就是阿什福德教授。

於是,亞斯夫·哈桑在絕望之中又回到了牛津。

一路之上,從開羅起航的飛機上、從倫敦機場到帕丁頓火車站的出租車上、在開往牛津的火車上、在駛向河邊那棟綠白相間的小房子的出租車上,他都在琢磨著阿什福德。說實在的,他看不起這位教授。教授年輕的時候或許是個冒險家,可是後來變成了一個懦弱的老者,政治上半瓶醋,一個連老婆都看不住的書呆子。一個戴綠帽子的人是得不到別人尊敬的——而英國人卻不這樣看待,這只能增加哈桑的輕蔑。

他對阿什福德的弱點憂心忡忡,出於對亦生亦友的狄克斯坦的不二情誼,可能會使教授誤入彀中。

他想不好該不該端出狄克斯坦是猶太人這一事實。早在他在牛津讀書的時代,他就知道,英國的上層社會是最能容忍排猶觀念的,私下裏仍然反對猶太人的倫敦俱樂部都在西區,而不在東區。但阿什福德在那裏是個例外。他熱愛中東,而這種親阿拉伯的姿態在動機上是倫理學而非種族的。不,那條途徑是走不通的。

最終,他決定單刀直入:告訴阿什福德他為什麽想找到狄克斯坦,並希望阿什福德肯於出自同樣的理由助他一臂之力。

他們握手並倒了雪莉酒之後,就在花園裏就座,這時,阿什福德說:“什麽風把你這麽快就又吹回到英國來了?”

哈桑說出了實情:“我在跟蹤納特·狄克斯坦。”

他倆坐在花園裏河邊樹蔭下由籬柵隔開的小角落裏,多年前,哈桑就是在那裏親吻了漂亮的艾拉。那個角落遮蔽著十月的涼風,還有點秋日的陽光溫暖著他們。

阿什福德警覺又謹慎,他面無表情:“我覺得你最好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哈桑注意到,在這個夏季裏,阿什福德實際上有些時髦了。他修飾了面頰兩側的胡須,讓亂糟糟的頭發邊緣長長了些,還穿上了粗斜紋布的牛仔褲,紮了寬皮帶,外罩的仍是舊的花格呢上衣。

“我要跟你說。”哈桑說道,感覺很有些尷尬,換了羅斯托夫會更加巧妙的。“不過我得要你保證,不再向別人傳播。”

“同意。”

“狄克斯坦是一名以色列間諜。”

阿什福德的眼睛眯了起來,不過沒有吱聲。

哈桑深入下去:“猶太復國主義者計劃制造核彈,但他們沒有鈈。他們需要秘密供應的鈾來填充他們的反應堆,以便生產鈈。狄克斯坦的任務是竊取鈾,而我的工作則是找到他並且制止他。我想讓你幫我一把。”

阿什福德盯著他的雪利酒,然後一飲而盡。“這個命題有兩個問題。”他這樣說著,哈桑意識到阿什福德準備將這件事當作學術問題來探討,這是心有余悸的學術式的典型防衛。“一個是我能否提供幫助,另一個是我該不該這麽做。我認為,後一個是前提,反正從道義上說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