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7頁)

狄克斯坦把手伸過餐桌。帕帕郭泊魯斯握住了他的手。

女侍給他們端來了一小碗瑞士巧克力,與咖啡搭配。帕帕郭泊魯斯取了一塊,狄克斯坦沒有吃。

“說具體的。”狄克斯坦說,“在你在此地的銀行裏開一個薩維爾船運公司的戶頭。大使館在接到要求時,就往裏邊投放資金。你給我的報告只消在銀行留個紙條。使館的人會取走。如果我們需要見面商談,就使用原先的那些電話號碼。”

“同意。”

“我很高興我們又一次合夥做生意了。”

帕帕郭泊魯斯在思考。“二號船是闊帕列裏號的姐妹船。”他默想著,“我覺得我能猜出來你要幹什麽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盡管我敢說你不肯告訴我。闊帕列裏號上要載的是他媽的什麽貨——鈾嗎?”

皮奧特爾·圖林臉色陰沉地望著闊帕列裏號,說道:“這可是條肮臟的舊船。”

羅斯托夫沒有回答。他們坐在加的夫海港碼頭旁一輛租來的福特車裏。莫斯科中心的松鼠事先通知了他們,闊帕列裏號要在今天在這裏進港。他們眼下正瞅著它被系纜。船上要卸下瑞典木材,再混裝上小型機械和棉花這類貨物:一卸一裝需要幾天的時間。

“起碼,前甲板上沒有碼頭上那麽混亂。”圖林多少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這條船還沒那麽舊。”羅斯托夫說。

圖林很奇怪羅斯托夫居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羅斯托夫又用零七八碎的知識進一步讓他吃驚。

尼克·布寧在車後座上說:“那是船頭還是船尾?”

羅斯托夫和圖林交換了一下目光,竊笑著尼克的無知。“是船尾。”圖林說,“我們管它叫船艉。”

下雨了。威爾士的雨季節比起英格蘭時間更長,無休無止,而且更帶著寒意。皮奧特爾·圖林心中不快。他曾經在蘇聯海軍中服役兩年。那段經歷,加上他是無線電和電子學的專家,使他成為被安插到闊帕列裏船上的首選。他不想再回到海上去了。事實上,他申請加入克格勃的主要原因就是離開海軍。他討厭濕冷的環境和船上的夥食及紀律。何況,他在莫斯科的一套公寓裏還有一位知寒知暖的可心妻子,讓他十分思念。

當然啦,他還是可以跟羅斯托夫說不想去的。

“我們要把你當作無線電員弄上船,不過你要帶上你自己的設備才可靠。”羅斯托夫說。

圖林想不出如何才能辦到這一點。他的辦法應該是先找到那條船上的無線電員,一拳打在那人的頭上,擊昏之後,扔到海裏,然後上船去說:“我聽說你們需要一名新的無線電員。”毫無疑問,羅斯托夫會想出更巧妙的什麽招數,要不人家怎麽會是上校呢。

甲板上的活動漸漸停了下來,闊帕列裏號的引擎不響了。五六名水手成群結夥、又笑又叫地通過跳板,朝城裏走去。羅斯托夫說:“看看他們去哪家酒館,尼克。”布寧下了車,跟上那些水手。

圖林望著他走去。他看著那景色,感到心情抑郁:那些人豎起雨衣的領子,走過濕漉漉的水泥碼頭;拉拽著纜索,叫喊著航海指令,鏈繩卷起和抖開的種種聲響;成摞的貨盤;像崗哨似的空立著的吊車;引擎油、纜索和海水潑灑的氣味。這一切都使他遙想起莫斯科的那套公寓,粗石蠟暖氣片前面的椅子,冰箱裏的鹹魚和黑面包、啤酒和伏特加,還有一晚上的電視節目。

他無法分享羅斯托夫對行動進展的難以抑制的興奮。他們又一次不知狄克斯坦所蹤——盡管他們並非完全跟丟了他,而是有意放他走的。那是羅斯托夫的決定:他擔心離狄克斯坦太近,會驚走他。“只要我們跟緊闊帕列裏號,狄克斯坦就會來到我們跟前。”羅斯托夫是這樣說的。亞斯夫·哈桑曾經和他爭辯,但還是羅斯托夫占了上風。圖林對這種戰略的爭論雖然提不出什麽己見,心裏還是相信羅斯托夫是正確的,不過也認為沒有理由那麽信心十足。

“你的第一件事是要和那些水手交朋友。”羅斯托夫說著,打斷了圖林的思緒,“你是個無線電員,在你最近的一次航行的船只聖誕玫瑰號上出了點小意外——你的胳膊折了——你在加的夫這兒下船養傷。你從船主那兒拿到一筆可觀的補償金。你趁著手裏有錢,就敞開花,玩個痛快。你含糊地說,等你的錢花光了,你會再找一個工作。你得弄清兩件事:那個無線電員的身份,還有那條船預定的離港的具體時間。”

“好極了。”圖林嘴裏應著,盡管遠沒有那麽好。只是該如何同這些人交朋友呢?在他自己看來,他可不會演戲。他是不是得扮演一個自來熟的角色呢?要是那條船上的水手認為,他是個討人嫌的孤獨的人,一心想跟他們這群快活的人湊熱鬧呢?要是他們幹脆討厭他又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