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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龍實說自己碰到女神的話,波川好像一時不怎麽相信。他懷疑因為當時龍實在雪地裏迷著路頭腦一片混亂,所以有可能把一個偶爾路過的單板滑雪者錯認成了她。

“絕對不會發生那種事。”龍實肯定地說。“不僅僅是滑行技術跟她差不多,打扮跟她一樣時髦。怎麽說好呢,反正更多是直覺, 是受到當時環境的影響呢,還是跟整體氣氛有關……”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真讓人著急。

“還是氣質?”

波川半信半疑的樣子,冒出來一句。“沒錯。”龍實一口咬定。

“氣質啊,氣質。就是我們所說的藝人和專業運動員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嗎?還是只是像普通人一樣走在街上但總覺得很拔群,身體周圍會散發出光環之類的。新月高原的這個女孩就有我說的這個東西。剛剛從我面前滑過去的那個人也有,而且完全是同一種氣質。肯定是前天那個女孩。”

是嗎,波川點頭。

“既然你都說到這兒了,我就相信你吧。對了,她是在哪裏出現的?”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因為我們來的時候好像走錯路了。完全走到另一個山坡上了。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

“一定是有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秘密入口。不管怎麽樣,這是一個多麽大的滑雪場啊。雪道外的路多得無止境。”

龍實同意波川的話完全在理。本來雪山的地形就已經夠讓人抓狂了,何況走到哪裏景色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即使是在自己應該很熟悉的地方也常常產生錯覺,懷疑自己並不在這裏。

“問題在於她要滑到哪裏去。”波川說。“如果知道她的去向的話,也許就能找到她。她當時是往哪邊滑的?”

“是這個方向。”龍實指向她消失的地方。“我不是很清楚那是哪兒。但畢竟我在那兒摔了一跤。”

“只能先過去看看了。”

兩個人順著他們腦補出的女孩的足跡摸索著前進。樹木還是一樣密集,很難像“女神”一樣動作輕盈地滑來滑去。他們再次體會到了她滑行技巧的高超。

但是不經意間,他們腳下的路變得開闊了一些。現在以龍實他們的能力也可以在這個地方盡情享受粉雪的樂趣了。理論上應該有不少滑雪和單板滑雪的人在這裏滑——這裏有雪地車,可能是熟悉地形的人們的必經之地吧。

但對他們不利的是他們的雪地車在半路上就紛紛往不同的方向開了。有些雪地車跨到了別的山脊處,有些則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樹林裏。他們當然不知道“女神”走的是哪條路。就像波川說的那樣,他們更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裏了。

兩人漫無目的、小心翼翼地往下滑著,不一會兒就滑到了平淡的路面上。這個地方是沼澤。所以他們只能沿著面前的沼澤地滑下去。如果來到這裏就基本上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他們看到前面有條繩子。應該是走回規定的雪道了。那個站著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滑雪者,不知道為什麽他正面對著龍實他們。

這下放心了。那個衣服他們很眼熟。是昨天他們參加越野滑雪體驗的時候遇到的巡邏隊員的制服。在他旁邊滑的波川好像也注意到了,低聲說了句“完了”。

事已至此,逃跑是不可能了。龍實死心了,面不改色地低頭從繩子下鉆了過去。

巡邏隊員向他們走了過來。龍實知道要挨罵,窩著肩膀站在原地。“那個,你們……”然而那個高個巡邏隊員說的話卻出乎他們意料。“你們不是昨天那兩個人嗎?”

嗯?龍實擡起頭。

“昨天,你們是參加了越野滑雪體驗吧。”

他這麽一提醒龍實想起來了。這個巡邏隊員正是龍實昨天給他帶路尋找那個下落不明的單板滑雪者的人。啊啊,龍實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感嘆。

“果然是啊。”巡邏員的嘴角揚起了笑容。他的名牌上寫著“根津”兩個字。“昨天真是謝謝你了。多虧了你幫忙。”

“沒有……我剛剛從導遊高野先生那裏聽說了,那個滑雪的人肋骨骨折了。”

“是啊。所以還好及時發現了他。我要再次向你道謝。”根津禮貌地低下頭。

“別別,你別這樣。作為一個熱愛雪山的人,我只不過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這話真讓人佩服啊。”根津擡起頭,輪流打量著根津和波川。“但你們竟然讓我在這裏碰到了,這種行為我就不能欣賞了……不對不對,你們應該是做了我特別不能忍的事情。”他指著兩個人滑過來的地方。

對不起,龍實道歉。“我們本來打算滑規定的滑道的,但好像在某個地方滑錯路了,不知不覺就跑到雪道外面來了……”

根津面向著龍實,沉默了一會兒。因為戴著風鏡所以看不見他的眼神, 但龍實感覺他正在瞪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