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忍(第2/6頁)

呼延雲依舊不說話,只是望著他。

“好吧,既然呼延先生金口難開,還是我先說說清楚的好。”張昊笑道,“不知道您聽沒聽說過於躍這個名字?”

呼延雲搖了搖頭。

“呼延先生沒聽過是嗎?這很正常,因為於躍先生實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個商人,一張群眾演員的面孔,一套路邊攤上的衣服,一雙雲柏或上品折扣裏出售的皮鞋,甚至開的車都是每個中產階級都夢想著換掉的大眾……不過,這位普通的商人有一個非常不普通的兒子,他的名字叫於文洋,堪稱本市最有名氣的高中生,因為他憑借個人的勤奮和努力收獲了令許多人望塵莫及的獎項和榮譽:奧數王、國際數獨大賽一等獎得主、‘自由飛’中國賽區亞軍、新概念作文大賽冠軍,愛迪生發明獎獲得者、市中學生運動會多項獎牌獲得者,市優秀共青團員……”

看呼延雲對這一系列榮譽毫無興趣的樣子,張昊接著說:“總之,即便是按照最嚴苛的標準來衡量,於文洋都算得上是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學生,最令人欽佩的一點是,他還熱衷於參加社會公益活動,承擔了很多社會職責,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是市青少年‘綠色成長’自助會幹事長——這個自助會是專門預防青少年犯罪、打擊校園暴力、給受害者提供心理支持的自發性學生組織。”

林香茗只覺得心口一疼,兩道柳葉眉輕輕一蹙。

除非你的介入。

只有你才會發現我也發現不了的疑點。

可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呼延。

不知為什麽,呼延雲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昨夜夢境的片段。他把目光慢慢地投向窗外,對面那座坡頂的、長著一截煙囪的灰色四層矮樓,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建築物,和自己居住的這棟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紅色磚樓,共同構成了一組舊時代的平行線,仿佛專門供盛滿回憶的纜車來回滑行似的,兩座樓之間有幾棵茂盛的白楊樹,三四個圓形的花壇,還有貼著各種小廣告的社區布告欄,再往西是一片很大的土黃色門球場,幾個早起的老頭子正磨磨蹭蹭地打著門球。高中時代,幾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和香茗肩並肩地在這片區域裏轉來轉去,讓迷惘和憂郁在黑暗中浸泡得更加濃烈似的……

直到張昊呼喚了他好幾聲,他才木訥地轉過視線。

“想必呼延先生也知道,像於文洋這樣優秀的青年學子,是不可能滿足於在高考中得個什麽‘狀元’,然後被北大清華爭著錄取的,他已經在此前申請到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留學,並通過了有關方面的考試,還有一周的時間,他就將坐上飛機飛往瑞士,正式入學了。”

“我想張律師此行,不會是來專程讓我這個只能滯留在國內的差等生自慚形穢的吧?”呼延雲冷冷地說。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呼延先生誤會了。”張昊連忙搖搖手,“好吧,接下來我直奔主題——是這樣,我們擔心的是,於文洋同學可能未必能準時搭乘飛往瑞士的班機……”

“為什麽?”呼延雲問。

“在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內,他有可能遭到謀殺。”

呼延雲一直半耷拉的眼皮猛地一擡。

張昊打開自己的皮包,拿出一個方形的樂扣塑料盒,盒子密封得很好,從外面可以看到裏面有一塊小蛋糕,上面還插著一根無色透明的牙簽,不過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一般來說,用牙簽插取食物,只要牙簽的尖頭淺淺地插進食物即可,而這根牙簽的尖頭竟然穿過食物,從另一頭探出很長,仿佛是只剩一塊肉的烤串……

張昊打開盒子,捏住牙簽的圓頭,把它從盒子裏取出遞給呼延雲。

呼延雲拿著看了半天,擡起頭問道:“你該不會是送給我吃的吧?”

“當然不是。”張昊說,“這麽個東西,呼延先生看起來像什麽?”

呼延雲搔了搔頭:“味多美、好利來、金鳳呈祥門口,一到傍晚經常有很多店員捧著托盤,請來往的路人試吃新品的啊……”

“沒錯。”張昊說道,“呼延先生平時吃麽?”

呼延雲道:“偶爾路過,嘴饞了,會隨手拿一塊。”

“於文洋同學特別喜歡吃甜品,所以每次路過他們小區附近的蛋糕房,只要遇到有試吃的活動,一定會拿起一塊嘗嘗,如果美味就進店去買一塊。”張昊說,“上周五,放學後,他在體育館裏打了一會兒網球,離開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他往家走,路過蛋糕房,蛋糕房裏面已經關燈鎖門了,居然還有個店員舉著托盤請路人試吃點心,就上前去拿,那個店員遞給他一塊,他正要吃,突然有個玩兒滑板的小孩子一不留心撞到他後腰上,他手一抖,蛋糕掉到了地上,孩子的父母恰在附近,趕過來直和他道歉,他也沒太多計較,就要離開,突然看見地上這塊蛋糕—那蛋糕恰恰落在一個地燈的光斑中心——覺得有些異樣,一般來說,如果蛋糕放在托盤裏,從上面用牙簽向下戳進去,再怎樣,尖頭也不可能從蛋糕另一頭透出來吧,偏偏這一塊就是這樣,於是他把蛋糕拿了起來,再一回頭,那個店員早已經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