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 不明飛行人 第二十章 失憶症可以遮擋一切問題

我在睡袋裏抓緊了我的電擊器。

我知道,如果她是死神,我試圖用某個地下小工廠生產的電擊器對付她,太滑稽了。我做的只是一個本能動作。

她好像在黑暗中盯著我,依然不說話。

我打破了沉默:“為什麽不說話?”

她終於出聲了:“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

我說:“什麽意思?”

她的音調有些悲涼:“我早就覺得,我經常被什麽東西附身……”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她接著說:“我可以從頭說嗎?”

我說:“你說吧。”

她就說起來:“我是天津人。在我20歲那年,我的頭發突然全變白了,我爸帶我看了很多大夫,中醫,西醫,怎麽都治不好。要說遺傳吧,我父母都不是少白頭。而且,我從小到大一直不缺營養。自從頭發變白之後,我的大腦總是失憶,而且非常嚴重,我經常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麽……”

我靜靜地聽。

她繼續說:“比如我正坐在家裏的電腦前上網,突然就犯失憶症了,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還是坐在家裏的電腦前,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後來聽我家人說,我才知道,其實我失蹤了很多天,又自己回來了……”

我說:“你的意思是,你的身體被別人借去了?”

她說:“我覺得是。有一次,我一個高中同學給我打電話,說她在三亞大東海海灘看到我了。然後她質問我,為什麽當時她跑過去跟我說話,我不理她?她說的那個日子,正是我犯失憶症期間!她還說,當時有個瘦高的男孩和我走在一起,看起來很親密,像對情侶。她以為我對那個男孩說過什麽謊,不方便和她相認,就沒有再說什麽,疑惑地走開了……聽了她的話,我感覺太恐怖了,因為我從來沒去過三亞,更不記得認識過什麽瘦高的男孩!”

我漸漸開始相信她了。

她又說:“後來我想了個辦法,趁清醒的時候,我在口袋裏裝了張便簽,寫了個備忘,提醒自己寫日記……”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緊張起來。

她失憶的時候,究竟都幹了些什麽?只要她知道寫日記,那麽,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她說:“果然,每次我犯了失憶症,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我都會多一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我的所作所為。幾年之後,我攢了七八個日記本,我總是隨身帶著它們。那裏面是另一個我,當我突然失憶之後,只有通過閱讀它們,才會知道我自己的來歷……你理解嗎?”

我說:“理解。”

她說:“有一次,我整整失蹤了5個月,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所有的日記本都被燒毀了,而我的肚子大了……”

有時候我很笨,竟然怎麽都想不出日記本被燒毀和肚子大了之間有什麽聯系。

她不說話了。

我追問了一句:“為什麽啊!”

她說:“我在犯病期間,很可能跟一個男人上床了,而且懷孕了。我肯定把這個經歷也寫進了日記裏。他發現了我的那些日記本,知道了我有失憶症,為了不負責任,他燒掉了那些日記本,銷毀了我對他的全部記憶。”

我說:“孩子呢?”

她說:“小產,死了。”

停停,她又說:“我之所以總帶著那個地球儀,而且走個地方就畫個記號,也是怕自己忘了哪些地方去過,哪些地方沒去過。”

她見我不說話,問了句:“你怎麽不說話了?不信我?”

回味她說的話,我總覺得什麽地方邏輯有問題,但是我找不出來。

我說:“我在想,你現在是不是正在失憶中……”

她馬上說:“當然不是,我很清醒。我從網上看到了你們在羅布泊失蹤的消息,然後就飛到了新疆,報名當了志願者。”

她的頭發有解釋了,她出現在很多人的生活中也有解釋了,就連她隨身帶的那個古怪地球儀也有解釋了……

我忽然說:“你為什麽叫安春紅?”

她說:“嗯?有什麽問題嗎?”

我說:“我在想,中國有那麽多漢字,你父母為什麽偏偏選了這三個字……”

她笑了:“那你為什麽叫周德東呢?”

我說:“不一樣。你知道關於安春紅的傳說嗎?”

她說:“不知道。這個名字很俗,應該有很多人叫的。”

我說:“從上個世紀到現在發生過幾次重大災難,每次都有一個幸存者,驚人的是,那幾個幸存者都叫安春紅。”

說完之後,我等待她的反應。

她很高興地說:“看來這個名字很幸運哦!嗯,那個師父真有法眼……”

我說:“什麽師父?”

她說:“過去我不叫這個名字,是個師父給我取的。”

師父——我好像一下抓到了點線索,立刻問她:“你在哪兒遇到這個師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