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第2/3頁)

“我本來也不相信,但是我親眼所見。一家人傷心欲絕,就在我眼前,告訴我他們的兒子被殺了,但我並不相信,我跟他們說這不是真的。還有多少事故都被掩蓋了?我們無從得知,無從查證。我們的體制為這個人提供完美空間,想要殺多少人就殺多少人。而且他會一直持續下去,我們會繼續逮捕無辜的人,繼續逮捕那些我們不喜歡或者不贊成的人,而他也會不停地殺下去。”

內斯特洛夫不相信這個人,他從沒相信過他,當然也就不會對這個國家作任何評論,他轉過身去,要去開門。

裏奧抓住他的肩膀,將他轉過來,這樣他們再次面對面。他本來是想好好地再講一番道理,但一時語無倫次,裏奧竟朝他揮了一拳。這一拳打得可真漂亮,著著實實。內斯特洛夫的腦袋被打到一側,他依然保持那個姿勢,只是頭側向一邊。然後,他慢慢地將臉轉向他的這個手下。裏奧盡量穩住自己的聲音:

“我們沒解決任何問題。”

內斯特洛夫一拳揮過去,裏奧雙腳騰空,摔倒在地。這一拳還不至於使他受傷。內斯特洛夫低頭看著他,摸摸自己的下巴頦兒;

“回家吧。”

裏奧站起來:

“我們沒解決任何問題。”

他又是一拳,但被內斯特洛夫擋住了,還擊了一拳。裏奧躲閃過去。他是一名優秀的拳擊手:訓練有素,技術嫻熟。但內斯特洛夫塊頭較大,而且速度很快。裏奧的腹部被擊中一拳,他彎下身子。內斯特洛夫對準他的側臉又是一拳,裏奧跪倒在地,臉頰上出現一道裂口。裏奧開始視線模糊,一頭栽倒在地。他翻過身來,喘著粗氣。內斯特洛夫站在他跟前:

“回家吧。”

裏奧朝他的腹股溝就是一腳,他弓著身子,倉皇退後。裏奧踉蹌著站起來:

“我們沒解決……”

他還沒說完,內斯特洛夫就沖了過來,將他撞倒在地,壓在他身上。他用拳頭捶打他的腹部、臉部,就在這兩個部位輪番攻擊。裏奧躺在那裏,任由他攻擊而無任何還手之力。內斯特洛夫的指關節已經滲出血來,他停了下來,調整呼吸。裏奧一動沒動,他閉著眼睛——右眼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內斯特洛夫站起來,看著裏奧搖了搖頭。他一邊擦著褲子上的血跡,一邊朝家門走去。正當他伸手抓住門把手時,他聽到後面傳來一個聲音。

裏奧疼得臉部直抽搐,他費力地站起身。腳步還沒站穩,他就舉起手,一副準備作戰的模樣。他的身體左右搖晃,仿佛站在海面上的某條船上。他只模糊地知道內斯特洛夫在什麽位置,聲音虛弱得像在耳語:

“我們……沒解決……任何問題。”

內斯特洛夫看著裏奧來回搖晃,他朝他走過去,緊握拳頭,準備再將他擊倒在地。裏奧在空中無力地揮舞著拳頭——內斯特洛夫閃到一邊,從胳膊下面抓住裏奧,將他扛了起來。

裏奧坐在廚房餐桌跟前。伊內莎已經在爐子上燒水,她倒了一碗熱水,內斯特洛夫在熱水裏放了一塊布,然後將裏奧的臉擦幹凈。裏奧的嘴唇已經裂開,眉骨在流血,腹部疼痛已經有所緩解。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部和肋骨,發現沒有骨頭斷裂的現象。他的右眼已經腫大,無法睜開。盡管如此,能夠引起內斯特洛夫的注意,這點代價不算什麽。裏奧想知道,從內部了解案件是否比從外部了解更具說服力,內斯特洛夫在他妻子面前是否也這麽粗暴,他們的孩子就在隔壁睡覺:

“你們有幾個孩子?”

伊內莎答道:

“我們有兩個兒子。”

“他們上學要穿過樹林嗎?”

“他們以前常常走那條路。”

“現在不了嗎?”

“我們讓他們從鎮上走,路程較長,他們會有抱怨。我不得不跟他們一起,以防他們趁我們不注意就溜到樹林去。放學的時候我們也無能為力,只能信任他們。我們倆都要工作。”

“他們明天會從樹林走嗎?現在兇手已經被抓住了。”

內斯特洛夫站起身,將茶倒掉,在裏奧面前放了一個玻璃杯:

“你想喝點味道濃的東西嗎?”

“如果你們有的話。”

內斯特洛夫拿出半瓶伏特加,分別倒了三杯,一杯給自己,一杯給他的妻子,一杯給裏奧。

一口下去,酒精讓嘴裏的裂口又辣又疼,也許這對傷口有好處。內斯特洛夫坐下來,往裏奧的杯子裏添了些酒:

“你為什麽來沃瓦爾斯克鎮?”

裏奧將沾有血跡的那塊布放進水碗裏,清洗掉血跡之後,又將它放在眼睛上。

“我來這裏是調查這些孩子的謀殺案。”

“你撒謊。”

裏奧必須得贏得這個人的信任,如果沒有他的幫助,他在這裏將一事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