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奏曲二(第2/4頁)

當那輛黑車駛過身旁,市朗拖著沉重腳步,繼續前行時,那場地震發生了。伴隨著異樣聲響,大山和森林劇烈晃動起來。那晃動持續了好長時間。市朗因為受驚和害怕,頓時就蹲在地上。

此後,市朗跟著車輪痕跡,繼續前行。很快,車輪痕跡拐到旁邊的小路上,市朗也跟著走下坑坑窪窪的陡坡。就在那時——

周圍傳來和剛才地震不同的“異樣聲響”。

當市朗迷茫之時,聲響越來越大,演變成轟鳴。他回頭一看,不禁毛骨悚然。在直線距離不到20米的地方,發生了大規模的山體塌方。

最近一段時間,陰雨連綿,一直持續到昨天,地基已經相當松軟,加上剛才的地震沖擊……

就在市朗眼前,伴隨著震天動地的轟鳴,山體斜面崩落下來。

大樹接連傾倒,被茶色灰土吞沒,山鳥從森林中飛起來,尖叫著,在上空盤旋。不到幾分鐘,市朗剛剛走過的道路便被大量的砂土掩埋,消失了。

市朗當時所在的地方沒有受到影響,但如果時間稍有差池,他就會葬身砂土中。從那個意義上講也算幸運。但是——

因為這場突變,市朗的退路被完全切斷。就算他當時想折回村裏,也已經無計可施了,除非道路被修復。

市朗看著腳下的車輪痕跡。只能繼續前行。對,只能這樣了。

此後,又過了大約半小時,他發現了那輛撞到樹上、受損嚴重的黑色轎車。

2

……那輛車。

回憶的場景又被切換。

……那具屍體。

在轎車不遠處,那屍體倒伏在雜草中。手腳被擰歪,讓人害怕;頭像是被敲破的西瓜;臉被擰向一邊;眼睛無神地望著空中。那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雖然市朗不敢觸摸,但他確信那人已經死了。那人不可能活著,死得慘不忍賭。

市朗大叫起來,拔腿逃開,在暮色臨近的森林中胡亂跑起來。

他根本就來不及考慮發生了什麽,自己該做什麽。

市朗記得跑著跑著,看到了一塊豎著的牌子。

自此為浦登家族的私有土地,非請莫入!

那木牌上鮮艷的紅字讓市朗聯想到了死者頭部的鮮血,讓他膽戰心驚。與此同時,他也有點放心,看來自己走的方向沒錯。

“自此為浦登家族的私有土地”——前面就是那個被稱為“大猿猴腳印”的湖泊。在那湖泊的小島上,就是自己的目的地——“浦登老爺的宅子”——被稱為“黑暗館”的地方。

市朗無視“非請莫入”的禁令,繼續前行,很快就來到了湖邊。當時,已經是下午6點多了。太陽已經落到群山那頭,周圍的風景被愈來愈濃密的暮色所籠罩。

在湖畔棧橋邊,有座四方形小屋。那是一個石造的黑色建築。

市朗一心想找人求救,徑直朝那裏走去。

他站在門口。

當他伸手觸及那黑色木門的鐵鎖時,心中浮現出祖母的面容——那裏住著不祥之物——她那煞有介事、令人心驚肉跳的表情。

不祥之物——在這個建築中,有那樣的東西嗎?

據祖母說,從前——在她年輕的時候,村民失蹤的事情接連發生。失蹤者主要是婦女和兒童,一旦失蹤便再也沒有回來。人們悄悄地說,他們都是被那個宅子裏的“不祥之物”掠走的。

市朗縮回觸摸鐵鎖的手,膽戰心驚地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一個人。他猶豫再三,還是離開門口。他想還是先觀察一下建築物四周。

在房門的相反方向的墻壁上有幾扇小窗戶。從裏面透出微弱的光線——有人。

市朗趕忙湊到窗邊,所有窗戶上的百葉窗都緊閉著,但其中一扇有縫隙。市朗屏息透過那縫隙朝裏望去。

他著見一盞電燈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微弱光線中,一個男子穿過房間。從窗戶這個角度望過去,在房間右首深處的墻邊,有個水池。男子搖擺著身體,走到水池前,停下腳步,突然回頭看著窗戶。

市朗趕緊將臉從窗戶邊挪開。

或許被發現了。市朗也想逃走,但他屏息傾聽了幾秒,確認那男子並沒有朝這裏走來,索性又朝裏面望去。

男子還站在水池邊。在市朗看來,那個穿著深灰色衣服的男子顯得很怪異,讓人覺得可怕。他的背部嚴重彎曲,上面還隆著大瘤一樣的東西。臉部位置比背部彎曲處還低……

那個男子沉默不語,開始忙碌起來。

男子把砧板放進水池,上面再放上一塊茶紅色石頭一樣的東西。水從水龍頭中流淌下來,“哢嚓哢嚓’“的聲響傳入市朗的耳中。

市朗定睛看看男子的手,終於明白他在幹什麽。

……磨刀?

茶紅色的石頭……那是磨刀石。那個男子正用磨刀石磨廚刀。

從市朗偷窺的角度,能看見男子的側臉部。他臉頰呈土灰色,顯得不健康,頭發蓬亂,像個野獸。還有那表情——雖然他皺著眉頭,但唇角處帶著笑意。那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竊笑,市朗似乎能聽見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