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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過獎了。”艾勒裏舉起手中咖啡杯,細細審視。

“咱們換個話題,談談白天說過的中村青司——這個人真是怪異。看這杯子,就覺得一股寒意。”

那是個別致的苔綠色杯子,也是廚厲餐具架上所留的許多物品之一。注意它的形狀,和建築物同樣是十角形。

“大概是特別定做的,那個煙灰缸——還有剛才所用的盤子也是, 一切都是十角形。

——你覺得呢?愛倫坡。”

“很難說。”愛倫坡把煙擱在十角形的煙灰缸上,“的確有點出乎常軌,也許是有錢人的雅興吧。”

“有錢人的雅興。”艾勒裏雙手捧住杯子,由上往內看。雖說是十角形,由於直徑僅有數公分,看來幾近圓形。

“無論如何,光是這座十角館,我們便已不虛此行。來,為故人幹一杯!”

“可是,艾勒裏,盡管十角館是個值得玩味的好地方,島嶼本身卻什麽都沒有,只有殺風景的黑松林。”

“那倒不至於。”愛倫坡回答阿嘉莎說,“廢墟西側的崖下是一片很好的巖區,有通往下面的階梯。也許,可以在那兒釣魚。”

“對了,愛倫坡學長,我記得你帶了釣具。好棒,明天有新鮮的魚吃嘍!”陸路興奮地舔舔嘴唇。

“別抱太大的希望。”愛倫坡慢慢撫弄下巴的胡須,又說,“還有,後頭不是長了幾棵櫻花樹嗎?花蕾已經相當飽滿,可能兩、三天內就會開花。”

“真棒,可以賞花了。”

“好極了。”

“櫻花啊櫻花,為什麽一到春天就備受歡迎?其實,我比較喜歡桃花和梅花。”

“那是因為艾勒裏大爺的興趣與眾不同。”

“是嗎?古時候,高官顯貴都偏愛梅花甚於櫻花哩!陸路。”

“真的?”

“當然,對吧,歐璐芝?”

突然被這麽一問,歐璐芝驚愕地微顫肩頭。然後,紅著臉輕輕點頭。

“解釋一下吧,歐璐芝。”艾勒裏說道。

“嗯……好。嗯——‘萬葉集’裏有許各關於胡枝子和梅花的歌……各超過一百首,櫻花部分差不多四十首左右……”

歐璐芝和陸路同樣是文學院二年級的學生,專攻英國文學,對日本古典文學也頗有研究。

“哦,我以前不知道。”阿嘉莎佩服地說,她是藥學系三年級學生,所學截然不同。

“多說一點,歐璐芝。”

“哦,好——‘萬葉集’時,有所謂大陸文化至上主義之類的潮流,大概是受了中國趣味的影響。到了‘古今和歌集’時,櫻花方面的歌增多了……不過,多半是感嘆落花凋零的歌。”

“‘古今和歌集’是平安時代的作品吧?”

“是醍醐天皇時代——十世紀初……”

“是不是由於悲觀的社會百態,而使感嘆落花的歌謠增多?”艾勒裏問道。

“——這個嘛。提起醍醐天皇此人,是有所謂延喜之治名政的著名人物……當時人們以為,櫻花凋落之際正是疫病流行的季節。由於櫻花帶來疫病的傳說,每逢此時宮中必定舉行鎮花祭……也許是這個緣故吧……”

“原來如此。”

“咦?凡斯,你怎麽不說話?”這時,愛倫坡探頭看鄰座凡斯的臉色。

“是不是不舒服?”

“——嗯,有點頭痛。”

“臉色不大好——有沒有發燒?”

凡斯扭扭肩頭,深深吐出一口氣:“對不起——我先去睡,可以嗎?”

“睡一下比較好。”

“嗯……”凡斯雙手撐著桌子,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

“各位盡管聊,我不怕吵。”道過晚安,凡斯便先回自己的房間。突然靜下來的微暗大廳,傳來哢嚓一聲輕輕的金屬聲響。

“這家夥真可惡。”一直沉默著晃動膝蓋的卡,神經質地使個白眼,低聲拋出一句話,“故意當我們的面鎖門——什麽玩意兒!”

“今晚夜色不錯。”愛倫坡佯裝沒聽見,擡頭仰望十角形天窗。

“是呀!前天好像是滿月。”陸路也說。這時,天窗外微微的月光射入,丁畸的燈塔光線也仿佛照了過來。

“看,月亮被雲遮住了,明天可能會下雨。”

“哈哈,那是迷信呀,阿嘉莎。”

“艾勒裏,你真沒禮貌。這不是迷信,而是水蒸氣的關系。”

“根據氣象報告,這個禮拜都是晴天。”

“這倒比說說月亮上有兔子科學得多。”

“月亮上有兔子。”艾勒裏苦笑道。

“你知道嗎?宮古諸島那邊的人,都相信月亮裏有個扛木桶的男人。”

“嗯,我聽說過。”陸路圓圓的臉堆滿笑容,“傳說中,他奉勒神的命把不死藥和死藥放人木桶帶到人間。可是他搞錯了,把不死藥給蛇,死藥卻給了人類。因此,被罰扛木桶贖罪,一直到現在……”